言夙低头沉思,就见霍老大夫领着孙子背着背篓,正往山边走。
三人隔了一条田埂对望。
言夙连忙打招呼。
霍老大夫笑笑:“这是也要上山打猎?”
言夙摇了摇头,他就是还没想好,瞎走一通。
“老大夫您上山去做什么?”那山上的路可不好走,这老的老、小的小,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
霍老大夫说:“就是想上山找些草药。”
“你也莫要担心,我这把老骨头还算利索。我这孙儿也灵活。而且我们也不会进的太深。”
——这也是霍老大夫不能采到太多或是太稀有药材的原因。
但又能怎么办呢?总得是要以生命安全为重。
言夙点点头,想到老大夫给他那极低的药价,就开口自己去帮帮忙。
“您要采什么药材就告诉我,不好去的地方我帮您去吧。”
虽说会耽误他今天挣钱,但老大夫是好人。再者说,给老大夫准备了些药,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也会需要呢?
——他作为一个生物灵能团,没什么生病的“机会”了,可他家崽崽呢?总有生物能不能治疗的伤。
霍老大夫自然感谢言夙的好意,又怕耽误他的事情,想要推举。
霍悬就有点不乐意了,他嘀嘀咕咕地道:“我们可出不起钱的,山外围能采到的药材也不值什么钱。”
——说起来,霍悬跟言夙还是有点相似的。只要是想从他手里抠一些可以避免花费的钱,那就势必千难万难!
霍老大夫立马轻轻拍了拍孙子的头,对着言夙歉意的笑笑:“还请你不要跟这孩子计较。”
倒是言夙的眸子亮了亮:“药材很值钱吗?”
霍老大夫:“……”,这重点是不是不对?
“有些珍贵而稀少的药材,自然是值钱的。但好药难求呀。这山外围也是真的没什么珍贵的药材。”
——即便是有也早就被采摘走了。
霍老大夫平日遇上好学好问的村民,也会教几样草药的模样,至于对方记不记住,或是以此挣钱,他都不过问的。
真有人带了合适的药材来,只要价格不过分,他也会收了。也省的自己还要上山。
这也就让越发长大的、觉得自己可以采药能省下这笔钱的霍悬,更肉痛这份药材钱。
一听言夙这么问,霍悬立马道:“那些好药材,都在人迹罕至的深山里,可危险的很。你可别不要命的去找。”
“就算你不要命的去找到了,我们也是不收的。”
——他与爷爷一样,都爱重那些好药材,可他们却是收不起的。
又怕言夙一时“贪财”真的去做这样危险的事情,所以才这样说。
霍老大夫自然了解自家这孙子的口是心非,连忙要替他解释。
言夙却点点头又摇摇头:“放心吧,我还不认识那些药材呢。”
霍悬听他这话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他自己说话从来都有些带刺,自然也就觉得言夙这是回怼他。
也就不多问了。
言夙依旧陪着霍老大夫上山采药,有意跟老人家多学习一些——也不仅仅是药材辨认与采摘上,还有怎么做人上。
当然,他心底也盘算着采药的可能性大不大。
又觉得靠天生天养可能到底太“随缘”了一些,要不还是自己种?
——拿生物能把药材灌得白白嫩嫩、粗粗壮壮似乎很有可行性哦。
爷孙俩选的路自然是偏平坦的,一路走的还算安稳。
霍老大夫见言夙随行,就有心给他讲一讲药材的辨认,也问了问小崽的情况。那惊魂之症虽然好了,但孩子似乎沉默了很多。
——倒不是言夙觉得孩子不活泼就是不对。而是经他的观察发现,小崽偶尔是很活跃的,但不知又想到什么,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竟是如此。”霍老大夫一手拄着一根竹棍借力,爬上一个小坡之后,立身望了望远处山林。
一手捻着胡须,沉吟一番接着说道:“孩子年纪小,未必记得当时具体发生什么。但一时形成的反应却无法改过来,一旦遇事便会下意识安静下来。”
言夙点点头,想起一个词:“心里阴影是吗?”
霍老大夫:“……”,倒也能说的过去,只是这用词颇有些怪异。
“爷爷,这里有些五行草。”那一头霍悬向着老大夫招了招手,就蹲下身开始挖草药。
——并不是说这些药草他不会挖,或者需要他跟爷爷一起挖才能挖完。而是这山林之中草木丰茂,他人小个头不高,要蹲下挖草药,得先通知一下爷爷。
言夙跟着老大夫身后走到霍悬身边,就见地上贴着地面生长着一株株红梗绿叶的植物,开着黄色的小花。
背篓里已经有几棵被霍悬挖出来的五行草,拖着一根根完整的白色根须。
霍老大夫就向言夙讲解,这五行草性寒、味甘酸,入心、肝、脾、大肠经,能清热解毒,消炎止痛、止血凉血。
一长串的药性与药效,好在言夙没有听的晕乎,一一仔细记下,又记住了它的模样。
从另一头的边缘抓住一颗就要拔出。
霍悬顿时制止:“你作甚?这五行草虽不是多名贵的草药,你也不能这般粗鲁对待。它的根也是能入药的,我爷爷刚刚教的你记没记住啊?”
话音落下的同时,收获的是言夙□□的五行草一颗,和言夙有些疑惑不解的神情。
——竟然这么粗鲁的一把,都不会把根撅断的?
霍悬都怀疑自己看错了,直接就将那颗五行草抢过来检查,但越是细看就越是不可置信,真的是没有一条细根是被拔坏了。
这就很过分了!当初他挖草药,可是磕碰坏了许多,才有如今的驾轻就熟的!
霍悬将五行草扔回背篓里,开始闷头挖其他的五行草。
之后,他们又遇上车前草、土田七等比较常见的药草,霍老大夫依旧是一丝不苟的讲解其药性与药效。
——这些并不能让言夙懂的怎么辩证治病,但若只是采药换钱,倒是足够的。
言夙送爷孙俩下山的时候,忍不住问那些很值钱的药材有哪些。
霍悬撇了撇嘴,现在他看言夙这个“采药天才”那是老大的不高兴。
霍老大夫也不觉得言夙是得陇望蜀,反而觉得他是好学。
——倒也不太担心言夙知道那些药草之后就莽撞行事,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霍老大夫觉得言夙行事还是很稳妥的。
言·行事稳妥·夙在送爷孙们回到家之后,带了背篓转身就上了山去,直奔人迹罕见的深山。
名贵药材霍老大夫收不了,但这个市场却是广大的、空缺的。
冲到山里的言夙也不盲目的找,而是在树木之上跳跃着,全开感知范围——这样虽然消耗有点大,但效率高,不走弯路不是?
等找到草药,言夙还准备叫霍老大夫给他估估价。
老大夫行医治病,给他银子或许不要,但给药材的话,老人家就舍不得拒绝了吧?
言夙心里盘算的好好地,也不拘药材珍贵与否,认识的都采一些适宜采摘的,若是辨认不准的,就先采摘一株,回去请教霍老大夫。
每一株都小心的带土刨根放置在背篓里,还有言夙的生物能滋养,一时半会儿也不担心它们死亡。
言夙忙活的兴致高昂,全然忘了吃饭的事儿——山林之中呼吸间都是生物能的踊跃,虽说不能凭此补足消耗,但言夙一时半会儿是不饿的。
直到天边烧红,言夙这才想起来回去。
实在是两只背篓都被装满,言夙也就不再贪多——当然也有生物能消耗挺大的缘故。
回去的路上一路平静,言夙也没分心打什么猎物,直奔山下。
一整天没见着崽崽们,言夙一心回家,却在进村的时候,看着一个似乎有些脸熟的人。
言夙刚到落花村才多久,其实村里的人都还认不出全。
但这人定然不是村里的人。
村尾来了几个逃难的陌生人,这才落花村不是个小事情,很快就有人通知里村长。
寇奎领着几个大汉拦着那几个人不让进,但也不好冷漠的驱赶他们。
——主要是几个老妪带着孩子,唯一的壮年男人面黄肌瘦不说,还瘸着一条腿。
他们能力有限,自认帮不上忙,却也不想再伤害这些可怜人。
那几个老妪抱着昏昏沉沉的孩子,挨挤地就地而坐,一副实在是无力再走的样子。
那男人则是龇牙咧嘴的按着自己的瘸腿,好似走了太远的路,让他这条原本的伤腿已经不堪重负。
言夙到山下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路的那头,村长带着几个族老走了过来。
寇奎跟言夙打了招呼,连忙将他拉到后面一些,看着村长和那些人交涉。
“你这是上山采了些什么?”寇奎往言夙的背篓里看了看,只看到背篓上盖着的一些野草。
不过他这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不等言夙回答,就说起那流民之事。
“哎,也是可怜。可惜咱们村里也都是紧紧巴巴的。”
“咱们这些村子又能帮上什么忙呢,他们合该去城中寻官府的。”
话音未落寇奎就觉得自己说错了,这官府要是有所作为,这些人又怎会流落到这里来呢?
——寇奎却是没有村长想的多了。
村长让人给这些人递了点水,一人塞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冷硬馒头。
“几位,咱们村也遭了灾,当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
“这些东西也是村民们勉力挤出来的,还望几位不要嫌弃。”
冷硬的干馒头果腹自然是可以的,只不过磕牙、刮嗓子却是免不了的。
几个饥饿的老妪和小孩倒也是不嫌弃,千恩万谢的接过来,就着温水狼吞虎咽起来。
让人看着生怕那几个孩子会噎死过去。
那个男人接过馒头后却是没吃,很是好心的递给旁边的婆子。
“我,我还行。嘿嘿,先紧着点孩子。”男人憨笑着,不过喝了点温水。
“老丈,不知能否向您请教些事?”男人压下脸上的痛苦神色,恳切地问村长。
——只要对方不再开口提进村居住的事情,村长也就不会“赶尽杀绝”。
遂点了点头。
男人就问:“不知老丈可知这周边村中,有没有哪家需要做工的?不瞒老丈,我虽腿脚不太行,但却会些木工活。”
似乎自夸让男人很是羞赧,但为了糊□□命,他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他要求也不高,就想凭借手艺换个一日三餐,钱财不要。
人家没有哀求强要村长给钱给粮,只是想打听打听谁家现在需要做木工活,村长也就没必要瞒着掖着。
何况见他还将馒头让给孩子们吃,看样子是个心善敦厚之人。
村长想着愿意帮一把就帮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