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敛着眸,兴致缺缺的模样,心底了然,对于这些贵女来说,这些子宴节不知参加了几许,早就没了新鲜感。
不似她,还捧着杯子,满怀期待地等着节目出来。
魏听雪收回了视线,她早就知道了自己出身不如旁人,此时再意识一次,也不会多出什么失落感。
殿内伶人踩着脚尖,扭着身子跳动现时的舞蹈时,有一人从殿门悄悄地跨进来。
他穿着一袭青色长袍,上面是锦绣细密阵脚而出的青竹,他脊背挺直,敛着清隽的眉眼,他无声地落座,对着身旁的宫人轻点头,一言未发,却是透着一股细致到极点的温柔。
从进后来,他便没有说过一言,此时抵着案桌,修长的手指轻捏着眉尖,浑身上下是自内而外地疲乏不堪。
殿内的歌舞换了又换,忽然伶人退下,换了一班人。
魏听雪意识到什么,眸子顿时瞪大,朝高台看去,正好对上男人暗沉的眸子,只一瞬,那人就移开视线。
变脸节目开始后,身边的议论声就没停下来,阿鱼更是在她旁边憋不住地笑:
“看来上次李玉听进了主子的话。”
魏听雪恼得拉了下她的衣袖:“还笑!”
为掩饰窘迫,她匆忙端起茶水,只略微沾了沾唇角,便用帕子擦净,然后作一副平静模样地抬头望去。
笑话也笑话了,这变脸的杂技,她的确好久未曾看过了。
只是这一抬眸,她视线中忽然多了一人。
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只那一瞬,魏听雪就险些失态,她手中的茶杯轻晃,温热的茶水瞬间就溅在她手背上。
不疼,却让她回了神。
魏听雪倏然收回视线,粉唇无意识地抿紧,无人知晓,她袖子中抓着帕子的指尖都在轻颤。
她的失态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住她身边的董映雪。
董映雪替她遮掩了番,才拧眉问:“怎么了?”
魏听雪脸色微白,轻摇了摇头:“无事,只是这殿内闷热,我有些不舒服。”
说着话,她拿着帕子,轻掩了掩唇角,一副快要吐出来的模样。
董映雪脸色微变,倒也不曾怀疑什么,她说:“不若请示一番皇上,让你回去休息吧?”
魏听雪此时最怕露脸,当下立刻摇头:
“不用了!”说这话时,她抬头看向高台上,那处有人正与皇上说着话,她虚弱地笑了笑:“还是不要扰了皇上的兴致,我出气透透气便好。”
董映雪朝上方看了眼,知她说得有理,便没有再拦。
声音甫落,魏听雪便悄悄地起了身,周阿鱼拿起一旁靠着的油纸伞,和她一起退了出去。
对面恰好有人朝那人敬酒,那人端着酒杯,温和抬眸,余光恰好看见对面女子起身时低敛的眉眼。
这一眼,让他瞬间僵在原处,脑海里顿时纷纷杂杂地疼。
“弟弟,你很快就会有嫂子了。”
“哥哥,你不是说这辈子不娶妻了吗”
“我也以为我这辈子不会娶妻了,可我遇着她,觉得是上天的缘分。”
“弟弟,离开京都去别的地方生存!”
“王九,你的哥哥王柳秽乱宫闱已经自尽了。”
“王大人?”敬酒的人见他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地喊了他一声。
王九倏然回神,却是匆匆放下手中的酒杯,他素来温和的神色却染上了急色,转身快步朝外走去。
他未持伞,刚踏出太和殿,便淋了一身雨。
他却全然不顾,慌忙地四处看去,候在殿前的宫人微惊,忙送上伞:“大人,打着伞吧。”
伞被塞进他手中,王九才清醒了些,他欲开口问刚刚出来的女子去哪儿了?却在开口之际顿住。
那女子坐的位置……
王九后退了两步,接过油纸伞便朝一处走去,四处不住地寻望。
终于,在近太和殿的一处湖亭前,他瞧见了那人。
雨水打着花丛,她立在台阶前,油纸伞撑起,她一身青衣背对着他,青烟色细雨如一道屏障般隔开了两人。
前方女子离他其实并不远,可王九此时却没了勇气追过去。
他望见了她一头发髻,皆数盘起,用玉簪稳固。
魏听雪是听见了后面的脚步声的,但她没有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