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玖】

这样一说,白折腾的脸上就有了笑容。白折腾从这朵老花菜上看到了他的前程。白折腾说:这样啊,你怎么不去请村长白大迷糊呢,他的面子可是比我的面子大哟。

白富贵说:折腾哥,从前是我糊涂,没有认清形势,站错了队伍,从今往后我就是折腾哥的人了。

清晨的小镇,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里。

才下过雨,清晨的露水格外丰盈,小镇的石板路像被水洗过一样青黑发亮。

走在树下,不时地有露珠坠落。

自从见到马角那一天开始,白夜就没有见马角笑过,就算笑,那也是和哭一样的僵硬。

马角叔叔,您在想什么呢?您总是这样心事重重。

马角说没什么咱们快点赶路吧。

白夜说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赶路?

马角说:“为什么?难道你不急着回到白家沟村吗?你不急着和你的亲生父母团聚吗?”

白夜一路走一路用脚跺着地,任露水沙沙洒在身上。白夜说我不知道,我有点想早日回到白家沟村,又有点害怕到白家沟村。我不知道在白家沟村里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白夜说马角叔叔,您很想早点回到白家沟村吗?马角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我和你一样,十年了,十年来我做梦都在想着找到你,然后把你带回白家沟,可是我真找到你了,真的快要回到白家沟了,我却害怕了。就像这些年来,我做梦都在想着早日来到小镇,小镇上有等我的人,可是当我回到小镇时,等我的人却不在了。”

白夜说:“那我们不回白家沟了好吗?我们就这样在路上流浪。”白夜这样说时,看见一只黑猫从前面的石板路上一闪而过。“猫。”白夜说。

“猫?”马角问。

马角并没有对猫的突然出现进行深究。他在想着白夜的提议。白夜的提议让马角很是兴奋了一阵,他甚至和白夜设想了,就这样没有目的流浪,走到哪里算哪里,就这样一直走到老死。

马角说:“反正我还会唱道情,你想学唱道情吗?你别小看了这道情,我们那里有一句话,叫手拿渔鼓走四方,你知道走江湖的里什么人的地位最高吗?就是我们唱道情的。道情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宝呢。”马角说,“就说这腔调吧,道情就有平腔、悲腔、凤尾腔、杂花腔、鱼尾腔、十枝梅、摘花调……”

白夜摇了摇头,白夜对马角背上背的那个竹筒不感兴趣。

马角也摇了摇头。不再说他的道情渔鼓了。

但是白夜也为自己的提议兴奋了起来,这样他就不用害怕面对回到白家沟村后的一切未知的事情了。可是,两人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马角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我在路上走了十年了,这十年是我最自由的十年,也是我最快乐的十年,进入白家沟,就像进入了一个不透气的口袋,让人窒息。可是没办法,这是我的使命,我必须要把你带回白家沟。”马角这样说时,声音飘忽不定。

黑猫从前面的石板路上一闪而过,猫的蓝幽幽的眼神像一个梦。

马角说:“想不想听故事,我讲个故事给你提神吧。”

白夜说他不想听,白夜说没意思,故事都是骗人的。

马角说:“我不讲骗人的故事,我给你讲真实的故事,就是发生在白家沟里的故事。”

“你不许骗人。”

“我骗你干吗呢?我在你的心中的形象就是一个爱骗人的人吗?从前,”马角说,“这样讲行吧,我也不会讲故事,从小听人讲故事,都是以从前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