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早有几人等着,清一色军士大半,唯有一人轻裘白袍,说不出的清俊和斯文,正是子希。
他一看到盛灵儿脸色就变了。
银白铠甲的肩膀处已经凹进去了一块,在车内的烛火下打眼就能看出来受了伤:“你——”
子希结巴了下,随即忍不住上前扶了盛灵儿一把:“你先坐下再说。”
随即他对马车里年纪稍大,身形消瘦的女军医道:“麻烦您赶紧看看。”
“哎······”军医应了声也赶紧查看起来,好在地方不是很尴尬,她赶紧将肩甲那处用钳子撬了开来,见里面有些血肉模糊,先用布巾把血迹草草擦拭了下,这才看到伤口。
“赶紧回去,这口子太大了,我带的金创药怕是没多大效果。”军医的手已经被染红了,见情况立马道。
子希本来很自觉的避开了脸,此时又忍不住偏头看了下,还没见到伤口,只觉得视线中满手的红色,呼吸立马就变了。
他这几年看似心如止水,实际上满脑子思考的都是红尘中事,朝堂,边关,当然,更多的还是盛灵儿,三年前‘赛图娜’中过之后,前前后后无数的人告诉他要情绪稳定,切不可激动操劳。但是这种事情要是由得了自己就好了。
盛灵儿去的第一年冬天便受了伤,从而引发了高烧。子希得知之后‘赛图娜’便开始不安份起来,没过多久便正式发作了一次。在盛灵儿不知道的情况下,两人‘同甘共苦’了一次,实际上盛灵儿受伤不重,引发高烧的原因子希隐隐能猜到,从大都朝变故以来她就是没好好休养了,紧接着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把沉疴累积,才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爆发起来。她实际上难受也就是头痛和全身无力罢了,对于盛灵儿来说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情。反倒是子希,‘赛图娜’的威力超出了他的想象,气血翻腾不止时,他心里其实就明白是什么了,他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让所有人都在院子外面不能进来。
‘赛图娜’像是世间最可怖的毒药,在人们口中仿佛没人能捱过似的,子希心里虽然也惊恐难言,但是他知道,此时让那些对‘赛图娜’不懂的御医过来也是于事无补,索性让自己‘自生自灭’了,实际上,反而越是如此,子希心中的狠劲和傲骨反倒是都出来了。
······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厉害,我小时候没被‘朱雀门之乱’弄死,之后没被盛老三打死,我就不行会死在区区的毒药身上。
这个念头闪过没多久,他开始喘气,整个人像是被大山压住了似的,动不了不说,甚至连声音都突然发不出来了,就在他有些害怕的时候,面前的场景突然变了,子希明明记得他在自己的房间里面,然而眼前却闪过了一幕幕画面,那个男人幼时用粗·大的脚踢开他,甚至殴打女人;在铁石镇他穿胸而过的那些人,面孔狰狞的向他走过来,像是一个个索命的冤魂;然后便是信上所说的盛灵儿遇刺的消息。
子希明明没有看到过盛灵儿,远在边疆的那人却仿佛苍白着脸在他面前,手指冰凉。
一个个梦魇争锋向他袭来,子希潜意识知道,这都不是真的,是‘赛图娜’给他制造的幻想。但是血腥而暴虐的情绪还是从他心底涌了出来,不受控制。
他一时想着为什么当年他的皇娘要带着他远走京城,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平时被他刻意隐匿的毫无巨细的放大在他的脑子里面,他甚至想到了当时朝中的官员,瑜王,还是宁王的安平帝,还有当时尚且不是宰相的刘文方,这些人在里面到底充当了什么角色,他到了上安之后,又是什么人设局置他们与险境,杀意和恨意已经不受控制的出来了。
他当时甚至有一闪而过的想法,为什么盛灵儿不肯接受他,他已经是堂堂郡王了,再过几年是亲王也说不定,盛灵儿就算有军功在身,如何敌得过皇家权势,他甚至可以把盛灵儿关在府里,总有一天盛灵儿会接受他······
暴虐的想法全部出来了,平时想过的,没想过的······
就在弦之将断的时候,子希闭着眼睛,随手从枕头边抄起一个尖锐的武器便对着狠狠对着手臂刺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