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昔昭一怔,他下意识的伸出自己的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
来送圣旨的太监,叫万怀信。
这人还不是一般的太监,他是皇城司的副都知,也是皇城司的二把手。
地位仅仅在秦非芒之下,而且因为秦非芒天天都要跟着天寿帝,所以很多时候,皇城司的事务,都是他来处理的。
能把这样的人派出来送圣旨,可见天寿帝有多在乎贞安罗这个死对头。
在皇城司吆五喝六习惯了,万怀信也有点飘,一开始他还怕太子,不敢紧着催,只是偶尔提一句,可一天一夜都过去了,太子还没有要回去的动静,这哪行,这样,他回去也交不了差啊。
而且太子始终都在西宫待着,门口还全是他的人把守,他想进去看看太子如何了,都不行。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万怀信身为皇城司实际的老大,他能不知道么,太子十天有五天是病的,可那五天里,有三天还是装的呢!
我的祖宗呦,都这时候了,你就别
装了吧!万怀信:“…………”
他要吐血了。
我就是再能喧哗,也不会比你抽我这一巴掌声音大!
万怀信十分悲愤,可下一瞬,孟昔昭就带着他进了宫殿,他顿时像个被掐住脖子的公鸡,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其他人也放轻了脚步。
来到离崔冶有一丈远的地方,孟昔昭就停了下来,然后踹了一脚万怀信,用气声说道:“看,你使劲的看。”
秉着自己不能白挨打的想法,万怀信赶紧直起腰,伸着脖子往那边看。
其实不用伸,这个距离,他连崔冶脸上流了几颗汗珠都能看清。
人的状态如何,真的是一眼就能看出来,万怀信在皇宫工作三十年了,打崔冶刚出生的时候,他就见过他,但他发誓,这还是第一次,他看见太子殿下的状态如此差。
说句不太好听的,仿佛都有了死相。
万怀信顿时慌了,孟昔昭一直看着他的表情,见他这样,不禁无声的冷笑了一下,然后,他就指挥着那群侍卫,再把万怀信拉出去。
等出了宫门,孟昔昭把门关上,转过身,然后对着正六神无主的万怀信,又是啪的一下。
万怀信:“…………”
你有完没完啊!!!
向来都是他抽人,何时轮到人抽他,万怀信实在受不了了:“你怎么还打我!”
孟昔昭:“你还敢横?!要不是因为你,闹出这通乱子,惊扰了殿下,我会出来打你?现在是什么时候,谁有工夫浪费在打你上面!”
万怀信:“……”
而说完这句话,孟昔昭一秒收敛暴怒的模样,满脸都只剩担忧:“这场病来势汹汹,殿下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若殿下真的有个三长两短……”
他瞥向万怀信:“万副都知,我看,你便不要回去了。”
嗯。
众所周知,皇帝和太子一旦出事,尤其是意外而亡的时候,周围人,都不用审,上到大臣,下到洗衣服的婢女,通通宰了了事。
君死有疑就是这样的,先宰,宰完了再看继任者愿不愿意追究这是怎么回事。
幸亏啊,只有皇权集中的中原是有这么一个规矩,要是匈奴也有,孟昔昭当初就得换个办法了。
万怀信:“…………”
他熬了这么多年,才终于熬成了副都知,他可不想给太子陪葬!
其实他强烈怀疑孟昔昭是吓唬他的,可问题是,刚才他也亲眼看到了太子的模样,万怀信不敢下结论,也不敢拖着。
万一是真的,万一太子真有不好的倾向,他得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去禀报啊。
当天晚上,万怀信就着急忙慌的回应天府了,连贞安罗都忘了再提。
孟昔昭看着他离开,冷哼一声,转身又回了殿内。
*
白日的时候,崔冶的确睡着了,他病了的消息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但孟昔昭不让别人进来
,只自己一人守在这里。有了心理准备,再听到孟昔昭的问题后,崔冶就没那么惊讶了。
孟昔昭问他:“你的旧疾,当真是旧疾吗?”
气氛十分安静,崔冶望着孟昔昭,后者也看着他,不退让,不躲闪。
须臾之后,崔冶淡淡的笑了一下:“不是。”
孟昔昭得到答案了,反而愣了愣,他转过头去,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
“不是便不是吧,反正都知道可以治好了。”
孟昔昭不想再追问,然而崔冶不放过。
他轻笑着看向孟昔昭的侧脸:“你想问我这个,想多久了?”
孟昔昭:“……我说从你第一次旧疾发作开始到现在,你信吗?”
崔冶古怪的看着他:“为何不信,我的二郎天资第一聪颖,看出这点小事来,有什么不可。”
孟昔昭:“…………”
崔冶见他又不说话了,便转过头,坐正了身子,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不过,还是有些诧异的,既诧异二郎这么早就发现了,也诧异二郎竟然想知道这等事。”
孟昔昭本来都不想再搭理他了,听到这话,又倏地把头扭过来:“为什么我会不想知道。”
崔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以二郎的聪慧,不会猜不到此事干系重大,沾上了,便可能要命。”
孟昔昭听懂了:“所以你觉得,我应当心照不宣,哪怕知道了,也不跟你提起才对?”
崔冶眨巴眨巴眼睛,对他讨好的笑笑:“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二郎比我想象当中的,更在意我。”
孟昔昭:“……”
他有些气闷,干脆不理他。
其实崔冶猜得对,孟昔昭就是这样的性格,要是他对崔冶没什么感情,肯定是永远都不会问他这些,看来崔冶很了解他。
但又不是太了解他。
崔冶看着他气鼓鼓的模样,感觉有点难哄,干脆,他说起别的,调转了孟昔昭的注意力。
“二郎可知,甘贵妃当年突然离世,她究竟是如何死的?”
孟昔昭再一次不受控的转过头来,他震惊的看着崔冶。
很多时候,某些问题一问出来,这答案,其实就已经摆在问题当中了。
孟昔昭满脸惊愕,张了张口,他好不容易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你干的?”
崔冶歪着头看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点了点头:“是,我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