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雪以前一直不明白，为何母亲要她忍耐夫君一个接一个带回来的女人，为何母亲要她忍耐丈夫的不忠，为何母亲说大丈夫成大事，不拘小节。

现在她懂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这些小节，包括了结发妻子，包括了自己整个人。只要能达成最后的目标，舍弃什么不可以呢？

“你回家去，同母亲说，我甚是想念家中亲人，请四妹妹来陪我几日。四妹妹向来性子和软，最是体贴人。问问周姨娘，我叫四妹妹过来陪我，她可愿意？”

丫鬟吓得猛地抬头，对上柳飞雪毫无波澜的眼神，又低头应了声是。

四小姐与少夫人向来不对付，少夫人是知道的，四小姐喜欢二少爷，当初二少爷娶少夫人过门，四小姐就使了不知多少手段，想毁了这桩亲事。

如今让四小姐入府作甚？少夫人难道是魔障了？

柳飞雪才没有魔障，她已经是正妻了，只要她不死，谁来都是妾。日后唐江曦登上皇位，她是皇后，除非她做了不可容忍的错事，否则唐江曦都不能废除她。

既然她的四妹妹那么喜欢跟女子在后宅抢男人，那她就让四妹妹进来，做她手上的一把刀，替她去对付唐江曦带回来的那群狐媚子。一个家族好啊，一个家族，才能让她的四妹妹明白，什么叫嫡庶之别，什么叫莫要痴心妄想。

她本是那檐上雪，偏偏做了树挂霜。

时也命也。

张云瑶认为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想着卫蓉要奋斗自己的事业，唐江曦也要奋斗于统一大业，柳飞雪那边最近多了笑容，想来已经走出魔障了。

这么一来，她是不是终于完成任务，可以出去玩一玩了？

越想越觉得没毛病，她可就二十年可活，目前为止，她连京城都没逛个遍呢。

上个世界的大汉，和如今的大唐似乎差了不少年，曾经大汉没有的东西，大唐都有了，说到好吃的，大唐的美食比大汉还多。

比如说，大唐产糖，任何甜的都很容易就能吃到。大汉时，甜的东西特别贵，大唐就不一样。

虽然对大唐的美食心痒难耐，但张云瑶还是没有马上动身上路，开始说走就走的剧情。

因为在这一年的冬天，钱山病倒了。

张云瑶知道，这病，大概是治不好了。

“我死了，你要怎么办呢？”钱山在床上奄奄一息时，还在想着张云瑶。

张云瑶坐在他床边，看着他灰白的头发，心底有种奇怪的酸，酸的她鼻尖疼。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的记忆，那时她刚刚诞生，什么都不懂，等她懂了什么后，制造她的“父亲”，教导她的“父亲”，早已离世了。

她从来没有这样直面的感受死亡带来的无奈。

“我是妖啊，哪儿用的到你担心。钱山，你还有什么遗憾吗？”

生老病死是常事，死亡，是新的开始。

生命轮回不休，没必要太过在意。

张云瑶这样安慰着自己，心里总算好受了些。时间能改变一切，包括曾以为永远无法遗忘的痛苦。

“没有，我这一生，生的快活，死的快活，有什么好遗憾的。”钱山看着房顶，想起了年轻时，第一年入伍。“如果真要说遗憾，大抵是我没来得及，给他们带回一壶好酒。”

本来说好的，大家有钱了，买一壶好酒，等他有钱了，能买到琼汁玉液了，当年约好一起喝酒的人，早已睡在了黄土下。

张云瑶低头听着钱山断断续续的说着从前，声音有强变弱，最后没了声响，断了气息。

埋了钱山后，张云瑶踏上了旅程。

带着晋江这个小光球，她走到哪儿吃到哪儿，见过了许多人的悲欢离合，看过了很多人的酸甜苦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