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周伯涛已经没有年轻时候的浮躁,言谈举止也沉稳了许多。
“我刚才看你从敬老院出来,你住这里?”周伯涛回头看了看上了铁栅栏门的敬老院。
“不是,我来看个朋友。”
周伯涛看了看手表一皱眉:“坏了,忘了给儿子做饭了。”
李红梅噗哧一笑:“怎么,你这老了老了的,又成了儿孙奴了,还给儿子做饭?你爱人呢?”
周伯涛挠挠头,难为情的说道:“我们离了好多年了,我现在就是就和跟儿子。”
李红梅忙说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这情况,那什么,我也没什么事了你赶紧回家吧。”
“行,我真得走,你没事吧?要不然我送送你。”
“没事没事,早缓上来,我住不远,做662路就几站地。”
周伯涛张了张嘴:“我也坐662啊,你哪个方向?”
“朝东,仁川里。很近的。”
周伯涛一拍大腿:“巧了,我儿子就住合川里,只隔着一条马路啊。”
真的是很巧,两个一起起身朝公交站走去。
“小李,你觉得这个敬老院怎么样啊?”路上周伯涛问道。
“自己要是地方住,而且能自理,怎么也比敬老院自在。当然,来这里大多数老人,都是子女工作忙或者不在身边,还有就是我们这样的独身的老人。在这里能有个说话聊天的伴儿。老周你不是和儿子住吗?怎么问起这个?”
“你不知道,我这么多年都是在外面飘着,儿子自己是有房子,可是现在儿子要结婚,儿媳妇身体又不太好,在一起住不方便。我这不寻思着,给孩子们腾地方嘛。”
李红梅上下打量着周伯涛,总觉得和年轻时候的人有点对不上号。
“怎么这么看我?”周伯涛问道。
“觉得奇怪,可能人上了年纪性格会变吧。感觉不像是一个人。”
周伯涛讪讪的笑笑:“会变,会变。那时候对什么都看不惯,喝点猫尿更不知自己老几,老觉得生活就这么对不起我,办了不少混事。”
两个人的慢悠悠的走着,李红梅问道:“那后来呢?”
“有一次我在外地病倒了,一个人在房间里躺了三天,没水,没酒,没吃的。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那时候躺在床上就想,这辈子吃喝玩也都经历过了,回想起来年轻时候那就是混,放着好日子不好好过。”
“其实,生活没有对不起谁,真正对不起的是自己对不起自己。”李红梅幽幽的感叹道。
两个人在车站站住,等着公交车。
“还得说是文化人,说出来的话就是不一样,当时我自己也这么想。然后等身体好了之后,我就寻思着落叶归根,已经这个岁数了不折腾了。万幸啊,儿子懂事。”
“你就比我强,看我现在,儿子在外地工作,一年也不回来几趟。”
“强什么啊,我现在就是心疼儿子,那未来的儿媳妇得了怪病,亲家那边来两趟了,想趁着闺女身体还好把婚事办了。要不然我怎么急着想搬出来。”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伯涛挺愿意和李红梅聊天的。
印象中的李红梅还是刚上班时候的小姑娘,即使现在依然温柔委婉,她让周伯涛想起自己最爱的又不能在一起的姑娘。
那时候的社会,什么事都要听父母的,而自己的家庭条件是对方绝对不能接受的。
自甘堕落,周伯涛后来常用这个词总结自己,随随便便结个婚,借酒浇愁然后整个人的人生都变了。
现在想这些也没什么用,只是偶尔想想,再看看云子觉得自己这辈子,不亏!
公交车行驶进站,两个人坐上车,下车的时候,周伯涛先下了车,等在车门旁回头顺手扶了一下迈着台阶下来的李红梅。
这会儿李红梅低血糖难受劲儿已经过去了,公交车的台阶有点高,每次下车或者下楼的时候时候膝关节都会疼一下。借着周伯涛架起来的手臂,李红梅顺势下了台阶。
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暖,这么多年一个人出来进去,身边有个人偶尔照顾一下就会很好。
顺着街道朝两个人相邻很近的小区走着,两人话题已经扯的很远,从单位说道同事的旧事,又说起眼下的日常生活,还没聊完就到了小区门口。
“我就送你到这吧。”周伯涛说道:“我过了马路先去市场买菜回去,对了,你晚上吃什么?要不然到我家去吃饭?”
“那多不合适。”李红梅笑了:“我晚上有吃的,不用管我。”
“那行,我先走了。”
“你等下,我觉得吧,如果自己能自理,又不是太闷,像你平时还能炒股票什么的,真想出来住可以租房,不太挑的话房租也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