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刚说,对这种人的宽容等同纵容。我可以理解为,你认为如果这一次不追究他的责任,他会继续在老友记继续这类行为,以及可能在别的地方做同样无礼的事情。”
他直视努诺依荔的眼睛:“但你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努诺依荔犹豫着,想点头却又想摇头:“我……不确定自己的想法。”
“你非常清楚我给予兰吉斯的并不是宽容。刚说过表面的得利是有代价的,以兰吉斯为例,少赔一只杯子的代价是永远失去我的善意。”贾森毫不犹豫的戳破努诺依荔。
他指着兰吉斯刚刚坐过的位置:“从今天起他再过来老友记,就算呆坐尴尬到死也再不会有免费的清水,这对他是远超一只杯子价值的东西,他不会再有触碰水杯的机会”
“那么我们再来说,我们让他赔这只杯子和不让他赔之间的差别,真的大到会影响到他平素行事的风吗?”
努诺依荔非常干脆的摇头,她不至于会天真到真以为兰吉斯会为此而改变。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二点。”贾森敲敲努诺依荔的鼻子:
“千万不要用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欺骗自己,你看你自己几乎都相信是不想让宽容变成纵容才那么坚定的要兰吉斯赔偿的。这些道理你可以说给别人听,没必要绝对诚实,但是自己内心要清楚自己真正的动机。”
“那么现在告诉我,你坚持想让兰吉斯赔偿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贾森问。
“其实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他给我们造成了损失后不付出丝毫代价的就离开。”努诺依荔认真的回答道。
“这就是我想跟你说的第三点。”贾森摇了摇头:“但这一点我不知是否正确,你需要自己判断。”
“要怎么样才能甘心呢?你刚刚也说了,骂他一顿也好。可是,我不是太希望你通过伤害和羞辱他人而体验到任何获得感、成就感和愉悦感,哪怕对方罪大恶极。我不想我的努诺依荔会变成那样的人。”
“但是呢,我又想到,如果有一天我被人夺去了生命,在你终于找到凶手并让他付出应有代价的时候,所感受的畅快和喜悦是不应该的吗?这个问题我没有想得太明白,所以需要你自己去思考和掌握。”
说完一番大道理,贾森长吁了一口气,再次问努诺依荔:“那么,你现在还不甘心吗?”
努诺依荔点点头:“没什么不甘心了,但很多问题我可能需要仔细再去想想。”
父女俩花了整晚时间谈人生,但勤快的小女仆雅可可却已经打扫完整间咖啡馆,顺便擦拭完了其他所有的桌子,面无表情的走到贾森面前,指了指门的方向:“关门。”
每次说起这个,雅可可都会满腹怨念不太开心,因为这涉及到身高的问题,老友记最外侧的卷帘门她够不着,只能由贾森来拉下。
讲道理讲到意犹未尽的贾森看着小女仆,突然兴起了一些逗弄的心思,于是开口问道:“雅可可,我不让努诺依荔抓兰吉斯赔偿,你也认为是因为我太肉太怂么?”
“不。”小女仆雅可可摇摇头,很果决的样子。
贾森自得的一笑,觉得这呆呆的小女仆如果不是学会了拍马屁,搞不好就是有大智慧能懂他的深意的样子,于是紧跟着追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是为什么?”
“你嫌麻烦而已,然后顺便还可以用这件事忽悠努诺依荔,乘机偷懒不打扫。”小女仆没有卖任何面子的吐槽迎面而来。
“噗嗤。”努诺依荔没憋住的笑出了声,贾森却面色大窘狼狈之极的逃一样的流窜去拉卷闸门了。
他教育女儿当然是认真的,但要说没有一点逃避劳动的意思,那就是他自己说努诺依荔的话,被自己将的大道理迷惑而不敢面对自己的本心了。
虽然希望努诺依荔懂得劳动的快乐,但贾森自己却不折不扣的是好逸恶劳的典型。
他那点想偷懒的心思不止是雅可可看得出来,努诺依荔也心头了然,只是给自己亲爹留着面子故意没说而已。
除去贾森习惯的从任何事情上启发女儿思考的纯正用心之外,雅可可的吐槽,全部准确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