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不傻,她很快想通:“大人您是想借九爷之力,离开南江?”
陆其珅点头:“没错,有能力救我逃出这密封之地的,只有漕帮了。”
如意坚定道:“大人如此信任如意,愿意以性命相托,如意荣幸之至,大人救命之恩,如意定会报答!”
陆其珅手从袖子里伸出来,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陆某拜托姑娘了!”陆其珅躬身行大礼相拜,如意侧身不受。
陆其珅离开了,如意坐了一夜。第二日,她重新打扮的光鲜亮丽,找到妈妈。
“妈妈,女儿想通了。”
从那日起,曾经的名妓如意,脱去了清高,换上了庸俗,日日在大堂中讲述陆贼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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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如意的真相。
地笼听完,心情十分复杂,不知该说什么。本以为恩将仇报的如意竟然是在这样的方式报恩,他下意
识看向典林。
典林没有失态,她没那个时间,她在思考。
“如意姑娘,那你联系上龙九爷了吗?”
如意点点头,神情有些难过:“我向九爷说了陆大人的事,九爷最是崇敬好官,便答应下来。我给九爷和陆大人传过几次信,最后两人定在十月初八花船游河时离开,那晚会有漕帮的船路过,会等陆大人,但是过时不候,大人必须按照约定的时间从花船跳河游过去。”
“但是…那晚我没有等到大人。”
“那龙九爷呢?他有什么陆师兄的消息吗?”典林问。
如意摇摇头:“我与九爷缘分已尽,若不是为了大人,九爷是断不会再和我有后面的来往的。定下离开的日子后,九爷没再来找过我。”
“十月初八,是师兄失踪的日子…”典林拼命的在脑中推演。“姑娘可有听说我师兄失踪当日的情况吗?”
“我打听过,人人都说大人就那么消失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许…也许他没有通过花船便上了漕帮的船呢?大人那般厉害!”如意努力的说服自己,说服典林。
典林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既然师兄早有防备,以师兄之能,离开不是难事。”
如意松了口气,展颜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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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林和地笼离开了勾栏院。
地笼问:“大人,咱们接下来做什么?去找龙九爷?”
典林摇摇头:“龙九爷以我们的能力找不到,只能拜托王师兄。明日咱们去查一查河堤决堤一事,今晚先回客栈好好休息一夜。”
快过年了,像宜州这种极为富庶之地,市场都关的特别晚,街道两旁的小商小贩也没有收摊。
典林走在街上,看着身边百姓幸福的对日子充满期待的笑容,突然觉得眼前一切恍惚的不真实,像一
出虚假的戏。
地笼想给桂圆买个根簪子,南江手艺人多,连小摊上的做工都很不错。典林在一旁等他,正好看着旁边一众人围着猜灯谜。奖品是可以旋转的花灯,很是精致。
典林没有相争的欲望,只是看到谜面,便不自觉的在脑子里蹦出答案。
“今日去找那位叫如意的名妓了?”
典林转头,视线正与身边男子的下巴平齐。
长得好看的人连下巴都能看出英俊。
王稷压低声音:“装作不认识我,此刻盯着我的人很多。”
典林扭回头,轻轻嗯了一声。
人越来越多,王稷带着典林往里挤了挤,将监视他的人隔绝在人群之外。王稷站在典林身后,被挤得嘴唇贴近典林的耳朵。
“可有进展?”
青年清越的声音唤醒典林的耳朵,气息喷洒在她
的耳尖,典林有些痒。
“师兄找到龙…船,当日未果。”
几个字足矣让王稷推断出关键内容。
“我派人去找他。”龙九爷如今极有可能回了漕帮。
“师兄你呢?”
“我登了李家大门,以联手对抗顾大人为由相诱。”
典林眨了眨眼,忍不住回头看王稷,他竟然选择了这么危险的方法。可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最快最有效果的法子。
只要王稷取得李家信任,结成同盟。王稷公事上是为找陆其珅而来,李家便必须将陆其珅的行踪告诉王稷,以示诚意。到时候陆其珅的下落,也就能有个准了!
能让陆其珅有性命之忧的,除了世家,还有谁呢?可究竟是什么触发了世家对陆其珅的动作呢?是什么让世家必须除掉他?
典林想,答案还是在陆其珅的书房里。
可她每晚都在脑海里重新找一边,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最后一题的谜底揭晓,胜者开开心心的领了花灯,此时也到了闭市的时候。
两人被人群裹挟着向市场口走去。
“陆师兄是个好官。”典林深知陆其珅的德性,恃才傲物,读书人的臭毛病他一个不落。一边瞧不上如意,一边还她清白,这事儿还真是他做得出来的。“可是不该让他来南江的。”
典林完全可以想象,这段时间,陆其珅这块顽石被南江磨成什么样子。他竟然会偷偷去勾栏院求如意。
“我很庆幸,是陆兄来南江。”
王稷看着街上人头攒动,真是热闹。这是安居乐业带来的繁华。可这平静之下,是波云诡谲。
“若换成他人,是做不到陆兄这般的。”
做不到他这样坚定信念,抗争到底。
“典林,他为什么会逃呢?只是为了保命吗?一旦他离开,罪名南江想怎么扣就怎么扣,尤其是擅离职守,是会被罢官的。”
典林也奇怪这点:“师兄不得不离开,并非因为他发现有人想对他出手,而是…”
而是他死了,有些东西就再也离不开南江这片地方了。所以他要保命,活到他们来救他!之后朝廷怎么处置他,他都无所谓。
“陆兄已有察觉,布局保自己一命,至少是能做到的。”
典林点点头,现在的情况还不算糟,至少陆其珅还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出了市场,人群散去。
王稷也渐渐和她拉开距离,只当两人是陌生人一般。以免李家派来盯着王稷的人又发现典林。
典林突然想到,如今王稷剑走偏锋,深入虎穴,比陆其珅之前还要凶险几分。她急忙转身:“师兄,你也要小…”
典林感受到额头上一闪而逝的柔软,突然大脑放空了一片。
她这是…又占了师兄的便宜?
典林摸了摸额头,抬眼去寻王稷,王稷已经与她中间隔了三层人。
王稷笑着看她,微微点头。
不必担心。
人们手里的花灯,晕染着冬日的街道,青年俊美的面容柔和的让人眷恋,深邃的双眼反射着橘色的灯光,像最名贵的宝石。
扑通!扑通!
“大人?您发什么呆呢?”地笼拍了拍典林的肩膀,奇怪的看向典林发呆的方向,也没有人啊。
典林摸着自己的心口:“地笼,我感觉我有点儿不对劲。”
地笼:“大人您身体不适?”
“没有。”典林深吸一口气,不过是不小心罢了,这点儿小事有什么可在意的?
“大人,您都快把脑门儿蹭破皮儿了!”
典林冲着地笼冷笑:“你话很多啊,明日给你安排个跟人聊天的好活儿。”
第二日,地笼双手合十,嘴中念念有词,然后绝望的举起锄头狠狠挥下去。
挖人坟头是要天打雷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