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语气不善对着陆丞道：“你到底还睡不睡觉了？”

陆丞小手揉了揉眼睛，有点儿犯迷糊了，“哥哥，我困了。”

陆钊伸手拽住陆丞的小手，拉他进门，转头一看袁熙熙也跟进来了，有点讶然问：“你干嘛？”

袁熙熙也没在怕的，说：“我怕你虐待儿童。”

陆钊翻了个白眼，怎么搞得陆丞是袁熙熙弟弟一样，也…没什么不好。就把袁熙熙也放进来了。

陆丞很困了，不管不顾就往陆钊房里钻，陆钊没办法，帮他脱了鞋，他两条短腿就往床上爬，然后自己盖了被子，乖乖睡了。

袁熙熙拉着陆钊出去说话，“陆钊，你对你弟弟好一点啊。你看齐漾，虽然每天都只知道怼我骂我欺负我，但我琢磨了下，他对我其实还挺好的。”

“我跟他和你跟齐漾不一样。”陆钊淡声，眉眼都是倦意。

“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袁熙熙话还没说完，就被陆钊打断，“他是我爸跟别的女人生的…”

袁熙熙噎了一下，“那还真挺不一样的…”

她觉得这会儿有点尴尬，突然又想起上次在班长跟前演戏，演自己悲惨身世的时候，陆钊笑着说出来的那番话。

难道…那不是他编的，而是真实的，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儿？

袁熙熙侧脸去看他，日光灯照下来，照得他发色都浅了点儿，他眼下有淡色的乌青，像是烦躁或是没有睡好。

袁熙熙看到他那副样子，忽然有一点点的心疼，她抬手用手肘拱了拱陆钊，“喂，钊宝。”

陆钊身子颤了一下，然后偏头去看袁熙熙，少女眼中有点点碎光，她眉眼弯弯，笑了一下，问他，“钊宝是不是觉得，自己没有人疼？”

陆钊深深看了袁熙熙一眼，嗔她：“你瞎说什么八道呢？”

袁熙熙甜甜一笑，“所以，钊宝才这么自恋？”好像是给陆钊的所有行为都找到了理由，因为没有父母的疼爱，所以只能自己爱自己，比平常人更爱自己一点，来填补那些被空缺了的爱。

所有张扬热烈的，目中无人的，不可一世的，不过都是他的伪装，在那些缺爱的时光里，他比任何人都卑微难过

。然后才渐渐成长成现在这幅样子。

“没关系的，钊宝，又不丢人。”袁熙熙伸手在他头上揉了揉，像是在摸一只乖巧的大型犬，安慰他，“又不是你的错。以后，熙姐疼你。”

陆钊深褐色的眸子眸色渐深，自嘲地笑了一下，“可我觉得是我的错啊。”

袁熙熙默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我觉得吧，一对夫妻，如果没有感情了，放彼此自由，反而是好事，为了一些人，一些事，面前维持表面的和平在一起，难道就是好事吗？”她顿了一下，问陆钊，“你想成为那个让他们困斗终生的牵绊吗？”如同她的父母，一方被束缚，永远不得安宁，一方在自己的执念里走到生命的尽头。

陆钊没说话，道理他都懂，可这些年他被遗忘冷落的苦楚，和那些年在寂静无人的夜里因为害怕而流下的泪水，又有谁能回到过去，替他擦拭呢？

“陆丞应该也和你一样吧，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父母，他其实也没错。”袁熙熙语重心长，“他可是你亲弟弟，长得和你那么像，对他好一点呢？钊宝？昂？”

陆钊瞥她一眼，不说话。

“永远不要因为不是自己犯下的错而自责，不然你会难受，难受很久很久。”袁熙熙很认真，转过身子，直直地看着陆钊，说，“那要不然这样，你叫我一声妈妈？我给你无尽的母爱！”

陆钊一把揪住袁熙熙的小辫子，把她扯进怀里，恶狠狠道：“袁熙熙，你想得还挺多啊？还想当我妈？你给我孩子当妈还差不多！”

袁熙熙受不了这种骚话，脸都红了，但好歹，陆钊这会儿是缓过来了，等袁熙熙准备回去的时候，她才想起来，她是要出来买吃的的，结果搁这里给人送温暖了，袁熙熙很是不服，走的时候趁机顺走了陆钊一包薯片。

陆钊看着袁熙熙蹦蹦跳跳回了家，才关了门，他靠着门缓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渐渐越扩越大。

是啊，他没有错，陆丞也没有错。

或许，父母所做的，本来就是对的。

陆钊回房间的时候，陆丞已经睡沉了，他好像被梦魇住了，挣扎得厉害，陆钊慢慢走过去，第一次轻轻地抱了他一下，像是跨越了时间和空间，在拥抱过去的那个自己。

然后陆钊很轻很缓，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音量，低低地说了一声，“再见。”

像是在和小时候的那个会脆弱哭泣的自己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