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四一向夏日里扣子也要扣的严严实实,什么场合穿什么衣服从未出错,今儿这穿着身便服来见他,倒是稀罕。
“儿子失仪了,还请汗阿玛恕罪。”
皇帝摇摇头道:“坐吧。”
“谢汗阿玛。”
“说吧,你是怎么知道会有地震的?”
“儿子并不能确认,只是觉得有可能。”
“只是觉着有可能,你就叫人来吵朕的清静?还叫人去通知了隆科多,京里大半的人都被你这不确定折腾起来。”
听到这话,他背后无端生出一股凉意,看来隆科多还真有直达天听的本事和渠道,他一路急匆匆赶来,该出一身热汗才是。
“人命关天,儿子不敢耽搁。”
“不错,人命关天啊。”老皇帝半晌没再说话,似乎是在感叹。
“钦天监的人上报说近来天象有异,可也没能测出是今日。你是怎么知道呢?莫不成有上天给你的指示?”
“回汗阿玛,说来有些上不得台面。儿子的侧福晋年氏养有一只猫,本来府里人都已经睡下,可那只猫却一反往常的乖顺,凄厉的喊叫。还有儿子的七阿哥养的狗和四格格养的鹦鹉,都出现反常。年氏说曾在书里看过,也曾听蜀地的人提起过,猫狗这些动物的听觉异于常人,能感受到人感受不到的东西,怕是会有地震。”
“你倒是听一个女人的话。”
“汗阿玛,年氏不是爱无中生有之人,她给儿子生儿育女又一直服侍得当,对福晋和长辈们也是恭敬有加。”
“你别紧张,朕没有别的意思,年氏又是朕赐给你的,你们能处的好,说明朕这个媒人还不错。”皇帝看着自己这个儿子有些紧张的样子,心中有些欣慰。他们皇家的男人从不缺女人,可那既能红袖添香又能知冷知热的女人却难得。
“是,儿子确实是感激汗阿玛。”
“哈哈,老四啊。”难得看到这个老四这么真情流露,看来确实是喜欢这年氏。这年氏也算有福气,生的一儿一女听说都是好的。“你不来,等天亮了,朕也是要招你过来,这场地震有多少人受了灾,你抓紧叫人统计个数儿出来,灾民安置包括防止灾后疫都由你来安排。”
“是,汗阿玛如果没有别的吩咐,儿子这就去办。”
“去吧去吧。”
转身再看《大清全舆图》,他得给这江山找一个坚固可托之人,虽然并非那么容易,可至少已经看到了希望。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众人心里的惶恐才渐渐消散了些。头一次地震过后又发生了几回余震,虽然规模都不大,晃动也不如第一次厉害,可每一次都让人心揪成一团。
这京里太平多年了,上回发生大地震那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他们许多人都还是头一回见。
“年主子,福晋那边派人来问询这边的情况,奴婢已经照实说了。”
“我知道了,府里其他地方的情形如何?”
“回主子,各处房屋都受损了些。多亏得主子提醒,多数人都平安着呢。”
“这就好。”一个时辰前年家那边的情况也传来了,一家老小也都无大碍,按说她该是能放心了,可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萦绕着她。
“四爷呢?可回来了?”四爷去宫里也有些时候了,该是能回来了。
“回主子,主子爷还未回来。”
“嗯,许是有什么别的事吧,或者是被皇帝安排了差事。”她心里慌乱,就想找个依靠,可四爷偏偏不在身边。
“额娘,弟弟醒了。”
她这才注意到怀里的小福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好奇地张望着四周,最后视线落在她身上,小嘴巴里“呜哩哇啦”的说着什么。
忽然又感到地面在晃动,护卫们紧张的把她们护在里面,小姑娘紧紧的贴着她,只有福宜这个小家伙还用大脑袋蹭着她,显然是饿了,先问她要吃的呢。
在帐子里喂了小家伙吃饱喝足,他又精力旺神的想开始练习爬行,可这时候她可不敢撒手,只能和乳母轮番抱着他。
早膳比平日里要简单些,毕竟面对着天灾,也不能去苛求更多,能有口吃食和遮风的地方,已是不易。
小姑娘也没有任何怨言,乖乖的用了早膳。
雪球和百福都早已安生下来,趴在他们周围,倒是难得的和谐。
一天过去,余震也越来越小,加上天上飘起了雪花,她便打算带孩子们回到屋里去,外边这帐子毕竟透风,叫孩子冻着也不好。
小姑娘进到屋里的时候还有些犹豫,这是大了,知道害怕了,不像小家伙还没有什么风险意识呢。
晚上的时候把孩子们哄睡了,她强撑着精神不敢睡去,一是怕再有地震睡着了来不及反应,二是忧心着四爷。
直到天又亮了,她才被小满劝着睡了一小会儿,醒来时只觉得疲乏的很,跟没睡过一样,头脑里也昏昏沉沉的。
“主子,奴婢把府医叫过来吧。”
“我没事,只是心里烦躁的很,你去给我倒杯茶来,我再歇歇就无碍了。”
“是。”
喝了杯热茶,她才觉得好受一些。四爷依然还没有回来,果然是去宫里的时候就被派了差事,小姑娘念叨着阿玛,小福宜也常常像是在找着什么人。
余震今日基本已经没有了,夜里她终于可以睡得安稳些,睡到一半听到有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她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四爷,他可算是回来了。
“吵醒你了?”
“没有,你不在我总睡不踏实。”
他不过两日不在,这小妮子怎么愈发黏人了。
“爷也挂念着你们,一忙完就先回来了,我先去洗洗,整整两日没洗过,怕熏着你。”
“我帮你搓背和洗头发吧,你自己够不着。”她就想和他挨的近些。
“好。”
净室里,水汽氤氲。
女人细细的擦洗着男人的后背,不多时,额间也冒出汗来。
“我的衣裳也被沾湿了,我们一起洗吧。”
他略有些意外她会说出这话,平日里明明臊的很,他说上几句那种话,她就羞得咬他的肩。
她的一反常态还在后面,一来就紧紧抱着他,焦躁不安的像只小猫儿,洁白如玉的贝齿轻启,有些迷茫的叫他的名字,他们肌肤相贴,又是心意相通,那事自然水到渠成。
他渐渐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她仿佛有些失了理智,用尽全身解数勾缠着他,从浴桶里到床榻上,都留下他们恩爱的缠绵。
直到她的眼泪无声的滴落在他身上,那一滴滴像是带着灼热几乎要烧伤他,一颗颗砸进他的心里。他才发现她脸上俱是痛苦,没有一丝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