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精神干扰……
倒还真是个情理之外,有意料之中的法子。
“我刚刚想了一下,如果我的想法是真的,下手的热大概范围应该就是想要探查泰和部队具体情况的那些。”房承戎跟唐麒说了一下自己的推断:“叶栗平时不出门,也很少对外露面。她在公安大学协助侦办的案件都没有她留档,如果是那边报复根本不可能追查到她,也只有可能是你们这边让她被这么咬住。目标是她,说明对泰和也有着一定了解,最起码是之前曾经接触过lily的人。背后指使者可以从这几个有限的人中查找,当然,还有南部的事情……”
唐麒点头:“是。”
“我自己的猜测是,精神干扰只是一个尝试,如果有更深层次的攻击,叶栗一定会发现。”房中校继续:“距离也是要考虑到的,我之前简单看过一些特殊能力者利用精神力作为武器的内参,上面说距离也是影响精度的重要指标——当然,这都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是门外汉,具体操作你来。权限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最好尽快地排除掉我的疑虑。”
说完这些,房中校就去转头忙别的了。看着他的背影,再看看黑暗的会议室中熟睡的叶栗,唐麒的头皮有点发麻。
门外汉?
房承戎就差把答案写在纸了。
这可真是……一群怪物啊。
“啊,房哥也很厉害的。”
星星她们俩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香港那边的熟人身上:“而且房哥跟小绿姐姐的哥哥是发小,说是看着栗子姐姐和小绿姐姐长大的那种。”
“这个我知道,好像格总当年军训的教官就是房哥。”茶茶说:“格总自己也说过,她军事素质过硬,房教官功不可没——当时房哥最经常说的一句话好像就是,‘既然决定了要当兵,就别把自己再当小姑娘’来着。”
“嗯嗯,是这样,他其实是挺反对格总考军校的。但是……拦不住嘛。”星星叹气:“小绿姐姐看起来很和气,但实际上也是轴得很。她做过的决定,从来就没有人能改过。”
“所以我其实很意外,为什么你会参军。”
green那边,工作已经进行到了收尾的地步——勘探人员过了今天就可以收拾收拾回去了,green则在外面,将其他队员赶了回去,自己在外面放哨。罗宾看green不在,跑出去找她,果不其然看到她一个人站着。
站得很直,就好像沙漠中的胡杨树一样。
green看了看他,没回答,只是笑笑。
“我知道你现在不是了,但我看得出来——我有眼睛也有脑子!”罗宾双手抱胸:“我分辨得出受到过专业军事训练和没有受到过的人,我并不是想打探别的,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当兵是很辛苦的事情,需要付出很多东西,也需要抛弃很多东西。
green跟他谈过不少深层的问题,但有关于这一点,她却没说过。
罗宾很想知道具体的经历,无关情报,而是想知道抛开奉献和牺牲精神以外的,green作为一个人成长起来的故事。
“这算是一种家族传承。”green终于开口了:“我爷爷和我姥爷是战友,我爸也是转业干部,我哥当年的志愿也是军事院校——如果我们家当时没出事,那么或许就轮不到我了。”
罗宾愣了一下:“你们家出了什么事?”
“煤气爆炸,在我哥准备出发去大学报到之前那一天。”green说:“我当时出去买东西,回来的时候我家已经被炸塌了一半。我爸我妈还有我哥,全都在里面,一个都没出来。”
green在陈述,只是陈述的内容有些残酷,哪怕是罗宾听了都觉得喘不上气。这种窒息的感觉哪怕是在达米安最糟糕的噩梦中也不常有,而达米安的噩梦往往比现实还要糟糕。
之所以会这样,或许是因为他很喜欢green,所以更倾向于去理解green的感受吧。
是这样吧。
“我后来是被收养的,最初也不打算去当兵。我当时和丑八怪约好,要做一对臭名昭著的快乐富婆。”
说到这个,green忍不住笑了起来:“说真的,如果能当快乐富婆多好。我其实一直很希望自己能过上用钱买来一切的日子。”
“这个我可以保证,不可能的,钱不能买来一切。”罗宾很有经验的样子:“但钱可以买来装备,你可以用装备来实现你的愿望。”
“比如你父亲?他用自己的钱为哥谭打拼出一个未来?”green打趣。
“也比如你的国家——花钱投了这么多装备来武装你们,实现社会稳定的目标。”罗宾反击。
“但光有钱是不够的,不是吗。”green说:“想要做成一些大事,比起优渥的环境,更需要信念、意志以及前仆后继的牺牲。事事皆然。”
“转折是小绿姐姐高考那年。你知道的,那年西部不太平。”星星不太习惯说出过于直白的血腥暴力时间,只能暗示茶茶:“小绿姐姐的哥哥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房哥,另一个姓王——他们当时是约好了一起上军校的,后来毕业之后,房哥分到中部去了,小王哥哥在西边,结果就……遇到了当年的事情。”
茶茶倒吸一口凉气,过了一会儿,想到了什么:“每年格总都要一个人去扫墓,是不是那个……?”
星星看看茶茶,点了点头:“就是那里。”
“我一直觉得我在失去,罗宾。”
green坐了下来,拍拍自己身边,于是罗宾也坐下了:“我小时候生活是很富足的,父母虽然工作忙,但对我非常宠爱,我哥哥也把我当做宝贝——其实,哪怕后来我被收养了,我的生活也比绝大部分人优渥。但我就是觉得我一直在失去,失去一些很重要的人。我一直在想这是不是我自己的过错,比如我得到了物质上的太多,所以命运的天平需要我在精神上缺失一些以达到平衡。”
“……我不觉得是这样,又或许是这样。人能够拥有的东西是有限的,我想。有太多的话,的确平衡起来会出问题——但我不觉得你属于这种,因为……在我看来,你所经历的是命运的捉弄和悲剧,仅此而已。因为太有钱,生活太幸福,所以就应该被破坏掉?”罗宾耸肩:“只有反社会人格或者嫉妒成狂的人才会这样讲,然后为自己找借口。”
“小绿姐姐家就是被红眼病的下属毁掉的。”
星星叹了口气:“那案子还是栗子姐姐后来重启之后查出来的,犯人是小绿姐姐爸爸原来的部下——其实看起来他们两家相处得还不错,但其实那家人每个人,都对小绿姐姐家里有好大的杀心。所以,他们在小绿姐姐家的煤气管道上动的手脚,想要炸死他们全家。后来小绿姐姐被栗子姐姐家收养,他们不敢翻脸,就暗搓搓地在背后说小绿姐姐命硬——那家人的女儿在中学的时候还总去抢小绿姐姐的男朋友,就是为了踩小绿姐姐一脚。”
“……”茶茶皱紧眉头:“别告诉我这一家畜生都还活着。”
“那家的父母坐牢了,女儿逃去了加拿大——他们家后来转移了不少财产过去,所以虽然名声很不好听,却也能过得比常人还好。”星星哼了一声:“很讽刺吧?恶人最终并没能得到大快人心的悲惨下场。”
茶茶看着不太高兴,最后只能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我现在也看明白了。我后来在想,我所谓的失去,其实就是在慢慢地体会这种不公——所有人其实都是苦楚的,而如果你认为这个世界光明璀璨,就一定是因为别人替你挡住了黑暗。而黑暗的来源是什么,扭曲的欲·望、堕落的灵魂、无尽的暴力、贪婪的掠夺?”
green伸手,rua了一把罗宾的毛:“哪怕现在进入了文明社会,很多人还是达尔文主义者,觉得弱肉强食是很正常的。因为我想要,或者我不许,所以我要去攻击、蚕食和寄生——哪怕在国际上也是这样,强者通吃,弱者当灾。我有朋友是学国际关系出身的,我一度很唾弃他们实力至上的观点,直到我发现事实惨淡如此。哪怕我不希望,这世界上起此彼伏的阴谋和争斗也是无休止的。武力的颠覆,和平的演变,舆论的攻击,经济的制裁——人可以备受欺凌,国家亦可以,而前者往往只是一个人的悲苦,后者则是成千上万的哀嚎。”
格润品尝过人类因为一己之私为他人带来的苦难,也感受到了国家因为一己之欲给他国人民带来的动荡。
每次她站在墓碑前,她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小时候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