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一边手插在裤袋里，一边提起了一张桌子上“余念”的照片说：“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余念盯着那张照片中的“自己”，想要开口拒绝说“不想”却实在是做不到，最后只能屈服在自己旺盛的好奇心之下：“怎么死的？”

晚风却苦笑了起来，说实在的，他是真的不愿意在余念面前说起这件事，毕竟当着本人的面说起当年死亡的惨况实在是一件太过于残酷的事情，可是现在晚风却好像没有其他的选择，为了让面前的余念承认，他只能说出来。

“她被抓住了，然后，有人伸手进她的胸膛，将她的心直接掏出来，心脏被掏出来的一瞬间，我看见了鲜血像是泉水喷涌出来一样，那么多那么多。”晚风在说话的时候一直紧紧的盯着余念的表情，她此时此刻的表情说不上好看，但是也没有那么难看。

她只是站在那里沉默着，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沉默得让晚风都觉得自己这个方法对于她可能还是不怎么管用的时候，她忽然说了一件事：“这个人是不是长得……”说着她将海巫妖的样子给晚风描述了一遍。

晚风却听得皱眉，虽然他还是很想点头表示余念说描述的人跟自己说得是同一个人，但是从她不像是作伪的表情和描述中，他又开不了这个口，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晚风还是不得不说：“不，不是同一个人，而且……她不是在海里面死的。”

晚风说得“她”是指照片里面的余念，而余念自己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又沉默了下去，她垂着睫毛，手指抱起来的双臂上轻轻的敲击着，这个是余念思考问题时候下意识的小动作。

知道余念在思考事情，晚风也不催促她，只是站在她的对面静静的等着她思考出结果来，没有过多少的时间，余念再次发问：“她死了多久了？”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晚风知道余念问得是谁，他说：“有七年多了。”说着他苦笑了一下：“事实上，这个里面的人死了都有七年多了。”

“他们是一起死的吗？”这倒是让余念挺意外的。

“是的，是在一场为了争取人类的自尊和自由的战斗中死掉的，只有我活了下来，像是下水道的老鼠一样，这么多年只能活在这里。”晚风的脸上带着笑容，但是怎么看这种笑容都苦涩得让人感觉到心中发慌，他并不是在自嘲，他说得话是自己发自内心的真心实意。

余念动了动嘴唇，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安慰对方两句，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这不是挺好的，老话说得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

晚风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不过很快却放声大笑了起来，似乎听到的是世界上最为好笑的事情，他笑得几乎连眼泪都要淌出来了，抬起手，轻轻的擦了一下眼睛，一边摇头一边叹息：“果然还是这样的，原来你就不怎么会安慰人，每次安慰别人都在别人的伤口上捅刀子，我曾经还挺怀念，但是现在再来感受，觉得你还是不要安慰别人的好。”

别看晚风笑得开怀，余念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觉得自己破天荒的一次好心竟然会被笑，真是不可忍。

“这些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为什么还留着他们的照片，只是为了怀念吗？其实要是只是为了怀念的话，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其实这些死掉的人未必愿意喜欢你这样一直怀念他们。”余念说，这一次倒不是她的安慰，她是真心实意说这句话的。

毕竟，按照她自己的性格，要是自己死了，可不愿意被人一直惦记着，让她死都有点死的不安生。

晚风这一次没有在笑了，他用那双黑漆漆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余念，似乎想要看穿她的皮囊，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不过，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将桌子上的照片一张一张的捡了起来，收在口袋里面说：“其实不完全是为了怀念。”

“还为了什么？”余念略微的而有些好奇。

“我一直认为他们都会复活，这也是我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坚持下去的原因。”收好了照片，晚风抬起了头，静静的看着余念，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笃定：“你看，师傅，我不就找到你了吗？”

余念动动嘴角，其实还是想反驳的，只不过那些话又说不出口，她只能换了一个话题，算是委婉的承认：“这么多年来，你除了我谁都没有找到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找到你，他们其中大多数人我都找到过，只有你和修离，我从来没有找到过，哦，不，现在是只有修离我没有找到过了。”晚风微笑。

“那他们呢？”

“死了。”晚风的面容意外的平静，说得好像就是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情，好像根本没有将这些惨烈的事情放在心上。

“死了？”倒是余念非常的诧异：“怎么死了？”

“就是死了。”晚风微微垂下了眼睛：“比如她。”晚风又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照片，这是除了余念之外的另外一个女性，她叫做乔元，化名是花之舞，晚风的手指在她的照片上点了点：“这七年以来，我找到了她四次，也是我找到的次数最多的人，但是她都死了，而且，每次死亡的方式都是跟第一次大战中一样。”

从晚风的口中轻描淡写的往事落在了余念的耳朵中却不亚于晴天巨雷，每次的死亡方式都跟第一次大战中一样？

那么说……余念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颗在自己的胸口中不断的跳动的心脏有力又蓬勃。

“你最后一次找到乔元是什么时候？”

“四个月之前。”晚风说：“但是三个月之前，她死了。”晚风皱着眉头：“就好像是冥冥之中有什么力量在阻止一样，阻止这些人复活过来，阻止他们重新集结到一起。”晚风垂下头张开了自己的双手，看着掌心的纹路，身体忍不住颤抖：“我总是在想，是不是我就是一个扫把星，为什么我找到一个人，就会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