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部们听了刘支书这话也打了个寒颤,龙门大队自从上回检查树跟菜地的事情之后,就不怎么平静了,听说,时常有人会去龙门大队检查。
听说一开始龙门大队的社员们就怪起来的那些老人来,后来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就说那边的干部们不作为,反正是顶顶乱的。
到了现在,大家都有些不是很敢去龙门大队那边去了,怕被那边的社员们看到了就说起老门山来了。
三队的小队长朱立让倒是说了一句,“大队长,刘支书,我觉得,龙门大队的事情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现在只是社员们说些怪罪的话,可怕就怕省城跟昭州的风吹过来,到时候批起来了,会牵连到咱们老门山。”
“但是咱们也不能去管龙门大队的事情呀。”四队的会计朱立良听了就反驳了一句,“咱们老门山也是一个大队而已,能去管龙门大队的事情么?”
叶有华也觉得龙门大队这么闹下去是不成的,他也不是说想管那边的事情,也确实是没有资格去管这事。可是害怕会牵连到老门山来了,这事还是要管一管。
“咱们出面管事肯定是不成的。你们问一问跟龙门大队那边熟悉的人,看龙门大队有没有一个能服人主事的。”刘支书看了看叶有华就这么说了一句,“不是能服人的那种干部不行,咱们这边要是能跟那边能真正管事的人说话,好歹能提个醒就成了。”
这个,大家就有些迟疑了,龙门大队也正是因为干部们管不住事,才叫那些族老们插手管事的。
可是刘支书的话也是对的,老门山肯定是不能出面去管事,“那咱们这边先问清楚吧,那边真的是不能再乱下去了。”
“别直愣愣地去问龙门大队的社员,咱们可以慢慢打探打探,也可以自己观察,问出来的可不好。”叶有华提示了一句,“这事大家上上心,关系到咱们老门山的将来的。”
大家都应了一声。
等散了会,刘支书就跟叶有华叹气,“怎么就龙门大队乱起来了呢?之前那些个老人家把祠堂让出来做学校的时候还是挺痛快的呀。”实在是不像那种不懂道理的人啊。
“大概是一开始的管了事有人听,后来的时候也就舍不得放权了吧?”叶有华好些年都没有认认真真地关注龙门大队的事情了,只能猜测一番。
刘支书也担忧起来老门山来了,“咱们老门山的社员还得好好关注一下,别出什么乱子了。”
叶有华想了想,以往还有刘大壮那种经常说些风凉话的人,自从刘大壮坐牢去了之后,老门山说风凉话的人都几乎没有了,大家都是一门心思地为老门山来了。
再有,前几次检查的时候老门山的干部们都预先做了一些准备,也没有出过什么大乱子,干部们的威信倒是高了起来了,上回搭大棚准备培育早稻秧苗的时候,大家问都没问一句怎么之前拆了现在又要搭起来这样的话,直接就开始劳作了。
“思想这一块,还得刘支书你好好地抓一抓。”但是叶有华也不敢就说放心了,“还有一件事情,之前刘秀兰,那边不是过来闹过吗?她会不会怀恨在心?”
刘支书一听刘秀兰就来火了,“她敢!”
“您先别生气。”叶有华替刘支书拍了拍背,“她敢不敢咱们先别说,还是先防患于未然吧。”
看刘支书平静了一下心神了,叶有华才继续说,“另外还有桥湾那边李向明家的事情,那回是和解了,但是后来也没搭上咱们老门山做过几回买卖,咱们就算是好好地解释了,未必他们就甘心了。”
“这事我来吧。”刘支书叹了口气,“都是那丫头作的。我来处理吧。”
叶有华是不敢相信刘秀兰跟她丈夫李先明的品性的,那回刘秀兰来自家闹腾,李先明不也躲起来了么?
叶有华有些事情并不会当着叶清的面说的,不过叶清每天晚上吃了饭之后都会跟着小成智在院子里围着屋子散步,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特意腾出来空间给朱家人说事情。
这事大家也没问,不然有些不好相处了。
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听叶有华说起今天的会议,朱娇娇也有些觉得奇怪,“我记得,龙门大队一向都比咱们老门山团结和气的,最近这是怎么了?他们那会比老门山还要好一些,毕竟他们有个学校可以收学费呢。”
“怕是现在是条件太好了,有些人的心就乱了。”朱立勤这么说了一句,“我听说他们那边的电费收得比咱们这边要高。可事实上,他们那边的堤岸比咱们这边的要小得多,而且又因着门山水库整个都是在咱们老门山大队里,他们根本就是从来也没有维护过,一直都是咱们老门山照管水库,他们除了发发电用用水,别的也不用管。那钱,去哪里了?”
老门山跟龙门大队的电都是从门山水库发电的,也没有经过县城的什么供电局,也不存在什么高费用,这钱既然干部们确实是跟龙门大队的社员们都收了,恐怕去处有疑问啊。
朱娇娇皱了皱眉头,龙门大队现在发展到这般境界都跟老门山有关啊,“这岂不是咱们带来的因果?”
“什么因果?什么都因果?”朱立勤敲了女儿一记脑袋,“你管得来这么多吗?”
朱娇娇摸了摸脑袋,“我就是说一说罢了。”
“说也不许说。”于敏乔瞪了女儿一眼。
朱娇娇看了看丈夫,也是不赞同的态度,只得作罢了,“龙门大队事情的根源还是得罪了那次上门检查的人,咱们还是得想办法,帮着龙门大队把这事给解决了,不然以后老门山也不得安宁了。”
“我看这事,有华你可以去找靳组长问一问。”朱立勤一边把洗好的碗用干布擦干,一边慢慢说到,“上回,你不是说那赵主任气得不得了,差点扣了什么帽子上来,但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也没有口出恶言。他们这样的人不至于无缘无故地就替咱们老门山着想的,我恐怕这其中有什么缘故。”
叶有华想起那天的事情,赵主任估计是想说什么资产阶级的,后来到底还是没有把话给说出来,想来确实有些为老门山着想了,不至于是无缘无故的。
“成,这事我改天去问一问靳组长。”都是检查组,靳组长应该也是会有一点点熟悉才对。
等把厨房收拾好,在屋外散步消食的人也回来了,小成智一进堂屋就喊了一声,“姆妈,我们回来了。”
“哎。”朱娇娇应了一声,“回来了就去楼上书房去?”
小成智看了看叶清,又看了看楼上,“是阿公要教我们读书写字了吗?”
“对,你跟着一起学习。”朱娇娇听到院门被敲响,就去开了门,果然是顾鸣钊和唐美芙把景澄景澈送了过来,“娇娇婶婶,吃完夜饭了没?”
景澄景澈也跟朱娇娇打招呼。
朱娇娇应了一声,就把这四个让了院子里,“吃完了,景澄景澈快些去楼上,你们老师傅开始讲课啦。”
“好,我们马上就上去。”景澄景澈跟父母挥了挥手就跑进堂屋上了楼。
顾鸣钊跟朱娇娇说了一声也去楼上去了。
唐美芙着着丈夫跟两个孩子直摇头,“我跟鸣钊教他们两个从来都不肯好好听,只肯听朱爷爷讲的课。”
“可能是咱们家里孩子多吧。”朱娇娇看了看唐美芙手里拎着竹篮,“你这是想着过来学针线活?”
唐美芙挽着朱娇娇手往屋子里走,“嗯,我想着娇娇婶婶去年除夕穿的那条裤子还挺好看的,跟着学一学。还有这鞋垫,我跟朱奶奶学几个新花样。”
“今天先教你那条裤子怎么做吧,绣鞋垫容易伤眼睛,得白天学,那会的光线才好。”朱娇娇领着唐美芙进了堂屋,“今晚你先把花样画回去吧。”
“白天啊,那就学不了了,先画花样回去吧。”唐美芙一想白天就放弃了,白天大家都上工,过节放假的时候她还得回县城跟公公婆婆一起过节,再要学,就得等寒假了。
朱娇娇想想也是,就先把花样图画出来给了唐美芙。
“娇娇婶婶,您这画得很是栩栩如生啊!”唐美芙拿到图样就夸赞了一声。
朱娇娇摇头,“我爹都说我的画一点灵气也无。”
“这都这么好看了!是朱爷爷的标准高了。”唐美芙看着花样直摇头,她看了一会就放进竹篮里,跟着帮着于敏乔一起粘鞋底,要粘好厚一叠,“这鞋底很耗布料吧。”
“鞋底要是不厚了,布鞋穿着就不舒坦。”于敏乔看了唐美芙一眼,“冬天里还是穿布鞋舒服,你也学着做一做?布鞋做起来也不难的。老是给景澄景澈他们穿小皮鞋也不舒坦吧?”
唐美芙也直点头,“皮鞋不舒坦是一回事,还有,现在外头的鞋子也太难买了。买他们两个现在穿的这鞋子的票还是家里挤出来的。但是鸣钊底下的那个弟弟去年冬天也生了孩子了,今年也是要用鞋子的时候了,那些票也不可能就紧着咱们家景澄和景澈用了。”
“要是做布鞋,那你就得收集一些碎布料。一双布鞋也穿不了多久呢,鞋底磨得快得很。”于敏乔不置评别的事情,只说做布鞋的事情。
唐美芙看了看朱娇娇正在纳着鞋底,“这鞋底要钉点东西才好穿久一点吧?”
“最好是钉点橡胶皮子,像那种轮胎皮子也成,不过,这皮子不好找。”朱娇娇说的这种轮胎皮子,家里之前也拿到过一次,还是跟运输队那边找来的,
也就那么一次,这么几年来用得也差不多了。毕竟这年头的轮胎都是要一补再补的,早就磨损得很厉害了。
唐美芙听了眼睛闪了闪,“这东西,我知道哪里有,我下回就去找找看。”
唐美芙也没有在朱家呆多久,等孩子们上完课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顾鸣钊跟妻子一人牵一个孩子,低声说着自己旁听的事情,“朱爷爷讲课的时候也是不用教材的,真的跟孙工他们一样,什么话都是张口就能说出来的。”
“老师傅教得好。”景澄景澈听父母小小声说话,他也小小声地补了一句。
景澈也补了一句,“老师傅教的我们听得懂。”
意思就是父母教的听不懂了。
顾鸣钊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小脑袋,没有说什么话。
说起来,他们夫妻两个也不是正规的大学生,后来是进修的大学,根基总是不那么稳当呢。听朱爷爷讲课,他就不得不佩服朱爷爷的功底深厚了,随口出来的都是典故,偏偏又讲解得风趣幽默。
朱立勤教完课也就下楼了,原本在楼上的叶清倒是还没有下楼来。
叶有华送走了顾鸣钊一家,把院门关好,又四处检查了一遍,往坡地地窖那边把新的一批鸡给喂了,又卡好嘴,掩好小洞,这才把屋子里的门也全部都给锁好了。
堂屋里的大灯也关了,只留了楼梯口的那一盏小灯亮着,这是孙工他们研制出来的小灯泡,小小的一颗,灯光不怎么亮堂,但是照着楼梯跟一部分堂屋也就足够了。
朱立勤每回只给景澄景澈上一个小时的课程,所以这会的时间还挺早的。
到了朱娇娇夫妻的卧房里,大家围坐着一边练字做针线活一边说着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