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大楚皇宫的最后一夜，明德宫的灯火一闪一闪，从强烈变得微弱。

她就在宫殿外头，站却是也站不稳的，双睫一闪，便有两行清泪滑落下来。

过了今日这一夜，这一个时代，也就该结束了。

沈长安这一辈子，都没见过那样的楚洛。

他就躺在那里，面上一片苍白。

她走近他，握住他的手，他的第一句话便是，“长安，你的手好冷，别着凉了罢。”

只这短短一句，他说的极其艰难，她就这样望着他，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行一行落下来。

在这一刻，她忽然就释然了。几十年的陪伴，她都无怨无悔。

长安眯一眯眼，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一闪而过。

“我曾经想要的，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算不能，也希望得到他同等的爱。可是我却忘记了，我嫁的人，他是天子啊……从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我的人生也改变了。先帝这一辈子，爱过很多人。我爱了他一辈子，也嫉妒了一辈子，可到头来，也还是一场空……如果早知道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当初也不必拼了命地争来争去。好像到最后，能活下来的，就是赢家。可是却不尽然……”

镜花水月，不过终是一场幻影。

其实后来很多时候，长安细细回想过去，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她就是可以改变的。

例如，在钟毓秀刚刚进宫的时候，她只要稍稍留点心思，便能明白楚洛对她并不是真的有心；又比如，在楚洛初遇宋燕姬的时候，她能够及时止损，也不用在后来失掉了两条人命……

一次又一次的错误，到后来，便成了现在这样。

待周若华走后许久，长安仍然陷入沉沉的回忆之中。

她失神片刻，恍惚看到了那一张长长的围桌前，坐满了那些熟悉的面孔。

她们谈笑风生，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是那样美好的岁月。

长安的眼角微微一润，喃喃出声道，“如果她们都活着，那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