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知道的又太少,偏生得用的滇杨和梧桐又被他派出去了,身边只剩下几个他当时特意留的体格儿健壮但不擅筹谋的常随。
自己打叠起千般精神仔细交锋,既不能低声下气了,也不能太过拿大了,不能不知情识趣儿,人家捧你你还拉着个长脸子,也不能旁人一捧就晕陶陶不知所然。
这其中的尺度总要自己把握好。连着几回下来,虽不费体力,精神上也累得不成了。
跟着牛夫人一进正房,王玚就歪在榻上起不来了。
叫牛夫人好一番心疼:“怎么就累得这样?说着叫你不必急着交结这些人脉,在扬州还有日子呢,不必急于一时。”
王玚知道牛夫人还不明情况,这话是要让王子腾摸清了扬州的情形,自己拿捏好了尺寸在同牛夫人说的。
所以他也不便向牛夫人解释事情紧急,只是笑道:“太太忘了?过几日我还要去林叔父家学习诗文,若是这些事情都堆到后头,要伺候我这个醉鬼,给林叔母添麻烦不说,更不好意思的。
况且到时候心思都要用在正经事儿上,一旦学起来,容不得分心,麻烦林叔父一次,怎好自己老是出去花天酒地的?这样学的东西还不都跟着酒水流出来了。”
牛夫人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叹息道:“我是说不过你,谁也没有你有道理。”
王玚知道牛夫人不过是嘴上说说,心里只有疼他的,便讨饶道:“太太,我这几日正是累得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的。您跟着老爷这几日连轴转,想必身上也乏了。咱们娘儿两个就好生歇一会子不好么?”
牛夫人听了心中便只剩下疼惜,忙叫过等在外头的鸢尾、绿萝来:“你们两个进来,伺候着给大爷按按腿脚肩膀。”
鸢尾和绿萝正在外头等得心慌,听见这话忙脆声答应了,又去翠玉那里要过收着的器具。
鸢尾等人进来时,王玚已经累得头一点一点的要睡过去了,牛夫人也歪在炕上摆着的深藕荷色金钱蟒迎枕上半阖着眼迷糊。
见她们进来行礼,牛夫人略略清醒了些,也不张口儿,只是冲着王玚抬抬下巴示意鸢尾和绿萝过去伺候,自己便等着翠玉和红翡来。
鸢尾便退了几步,蹲跪到榻前,从托盘里取出美人锤来,轻轻给王玚捶腿。
绿萝慢了一步儿,便去榻前头立着,把手指头交叠了,缓缓按着太阳穴。
随着月份见长,天黑得比前几日晚了,直至戌时才黑透了。
王玚小睡了一会子,再醒来时见屋子里已经点了几盏暗暗的灯,鸢尾和绿萝正站在榻的两侧守着。
他见屋子里已经没人了,便开口道:“我睡之前还见太太也在这里歇着的,怎么这会子不见人了?”
鸢尾正俯身给他穿鞋,不便答话。
绿萝回道:“大爷,您睡了有小一个时辰了。太太一刻钟前就出去了,临走前叫不许吵醒了您,等您自个儿醒了再叫厨房送些点心上来。”
王玚摇头道:“我中午吃酒吃得腻烦,这会子什么点心也吃不下了,不必多事。”
鸢尾已经替他穿好了鞋,听见这话笑道:“大爷中午吃的油腻这会子难免不消化,可您正长身子的时候,到了夜里怕是会饿醒。不如这样,叫厨房晚间送几碟茶饼来,要不加薄荷冰片儿的,等您饿了也好过忍着。”
王玚懒懒道:“这种小事不必回禀,你自己看着办就是。”说着又问绿萝,“你可知道太太出去是做什么?另外,老爷回来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