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桓娓怔怔模样,萧显晦不自觉再次微笑。他竟颇有些不想放开这双柔荑,可担心吓到桓娓,还是缓缓的把手收回。转身从桌上又拿起一块糕点,萧显晦回身含笑:“你方才说,凉鸿的习俗怎么?”
这大抵便是桓娓与萧显晦的别开生面的初见。桓娓的性子本是无拘无束,懂事后因身世身份少不得内敛,却也并无甚寻常女儿家新婚夜应有的羞赧。萧显晦只问了这一句,她便天高海阔的谈了一夜胡汝的风俗趣事。
萧显晦眉眼宽和平静,是更胜桓娓一筹的超出真实年纪的成熟和稳然,无端的令人心安。面上浅浅的始终蕴着一层笑,一瞬不错的瞧着桓娓,萧显晦少见的走了神,想着这名字倒是与她极为相衬。又想起萧月穆今天好容易趁隙寻到他,嘱咐了一通话,末了颇为促狭的扬眉:“总而言之,皇姐的脾性,依月穆看,与十哥必然十分洽和。”
那丫头所言,倒是成真。
桓娓后来常想,她前半生所受的苦楚,所忍的责难,所经的委屈,大概都是为遇见萧显晦而必需的历练和考验。他体贴入微如父,细致宠溺如兄,顽闹随性如弟,却终究都是爱她护她,乃是夫君。从小到大,从未享过的福分,从不敢奢求的幸事,似乎都自她成为凉鸿皇后的这一年起,被命运悉数借萧显晦之手绰绰有余的还了她。
萧显晦迟迟不提选秀之事,因而桓娓也不知该如何开口。何况至今日止,她已然将一颗芳心尽数付予萧显晦手中,仅仅相好了不过数月光阴,叫她怎能先行亲手跌碎这隐匿的旖旎美梦。可她只是不知。前朝何曾不曾有劝谏萧显晦纳妃之声,只是俱被萧显晦一一驳回,又叮嘱近侍不许说漏半分,竟也当真瞒住了桓娓,没令她听得丝毫风声。
他晓得人心易变,也不吝承认自己或许并不能真与桓娓一生一代一双人。但至少眼下,他二人倾心相待,眼中俱只能看到对方的此刻——他会守护她不再受半分多余伤害。
除却皇后所居的永宁宫,萧月穆所居的镜花宫外,萧显晦与桓娓、萧月穆三人一同用膳之处便是萧显晾所在的帝子居了。不知是否真得了苦尽甘来的上天垂怜,萧显晾竟渐有好转迹象。即使过去记忆丢失了便是模糊,但至少心智未再有倒退。萧月穆本已同桓娓说过萧显晾经历,因此桓娓得知这消息也是欣喜。便在一日下朝后去了乾心殿,邀萧显晦前至帝子居用膳。
“皇上身上熏得龙涎香,果真是帝王之香。妾身都不必再染旁余香料了。”待到临近帝子居,萧显晦示意随侍之人退下,桓娓放松些,瞅瞅四周无人,倏而凑近萧显晦嗅了嗅:“这香在胡汝名唤阿末。煮茶时还可在水中加些此香香粉呢。”
“你若想尝试,午后回永宁宫便是。”萧显晦瞅着桓娓,目光柔和:“只是这龙涎香名贵,浅尝辄止便罢。”
“皇上倒还心疼了?”桓娓像听了何等稀罕话儿一般,绕到萧显晦身前:“那妾身便更得好好趁机一试。皇上只瞧着,看妾身抵不抵赖?”
伸手弹了下桓娓额间,萧显晦倾身靠近桓娓,她也并不脸红,仍直直的同他近在咫尺的对视:“何事可抵赖,何事不可抵赖——心知肚明即可。”
他有意将心知肚明四字咬得抑扬顿挫,本是无关风月之事,偏叫这语气平添了几分暧昧。饶是桓娓也禁不得这番戏言,反手轻拍了萧显晦一掌,换得他露齿轻笑。
席间室中更无外人,除却他四人之外,便只有镜花宫的两名掌事宫女候在一旁,听候差遣。萧显晦难得在白日有契机挣脱开人前的身份束缚,与桓娓互而布菜,直惹得萧月穆在一边善意的不住调侃。
方又将一道桂花鸭放入桓娓碗中,萧显晦似突想起何事,随意般启了唇:“再过几日有位贵客造访凉鸿,既是上宾,必得仔细招待。娓儿,”他转向桓娓,“劳你费心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