瑈璇心中伤痛,身不由己地被此大力推出老远。一手划水、一手高高托起婴儿、“哗啦”蹿出水面。大火熊熊中,“哇”地一声婴儿的啼哭嘹亮地撕开了阴沉的天空、层层的乌云,大雨忽然如瀑布,刷刷刷倾倒而下!
宣德皇帝嫡长子、朱祈镇!横空出世!
瑈璇双臂托着儿子,双脚连踩,大雨浇灭了河面的火光,大雨冲散了河中的黑墨,大雨洗刷着这一对险境中的母子,瑈璇不顾浑身湿透,奋力向西!
前方,孙巧带着两个稳婆几个宫女正候在魁光阁下,听到这声啼哭,放眼见瑈璇举着婴儿,孙巧尖叫一声便扑进河中,顿时便往水底沉去,孙巧似发了疯,竟忘了自己是北方人、根本不会水!手忙脚乱地只迎着瑈璇乱扑腾,两个稳婆倒还头脑清楚,合力将孙巧自水中举起,总算没有淹死。
荣冬荣夏不知何时到了身边,瑈璇急道:“陛下,在河中,快去!”荣冬转身一个猛子扑进水底,河中水花四溅正打得热闹,瑈璇关切地望着,荣夏表情复杂,似安慰又似迷惘地道:“侍卫们都赶上去了,陛下没事的”一边拖着瑈璇往魁光阁游去。
魁光阁的青石板台阶其实甚近,瑈璇产后无力却觉得无比遥远,好容易脚底一硬,瑈璇松一口气,望见孙巧远远伸出了手来接婴儿,瑈璇不假思索地递过去,双膝一软就要摔倒。“住手!”突地一声惨呼,是孙巧!噗地一声一把大剪刀插在她的背上,两个稳婆面露狰狞,举臂挥舞,就要再次扎下!瑈璇惊叫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身扑上,恰恰两把剪刀迎面飞至,噗噗插在胸口!瑈璇不管不顾,奋力挡住孙巧、和孙巧手中的朱祈镇!
荣夏似呆住了,动也不动地站在一旁。远处传来呼叫声:“荣夏!”是皇帝和荣冬、和海寿、和大批的侍卫飞奔而来,朱瞻基浑身是血,混在大雨中洋洋洒落。稳婆冷哼一声,大剪刀拔起再次插落!瑈璇孙巧对望一眼,两人拼出最后一点力气,各自举起手臂,只是这柔弱玉手、又如何阻得住凶猛的剪刀?眼睁睁,这大明唯一的皇子、就要丧命于巨剪之下!
“铛”一声巨响,荣夏的绣春刀终于出手,剪刀飞出老远,稳婆站立不稳后退两步,怒喝道:“荣夏!”瑈璇心中一宽,再不能坚持,瞬时晕倒,直直压在孙巧背上,孙巧紧紧抱着婴儿,侧头高叫:“娘娘!娘娘!”
荣夏一刀出手,似着了魔,忽然仰天长笑,望着飞奔的朱瞻基叫道:“陛下!恕臣,来生再报!”绣春刀刀锋一转,一颗人头倏地跳起,双眼犹睁,满满的不甘、愤怒、和伤心!
一群侍卫飞奔而至,两个稳婆对望一眼,咯嘣一声忽然猛咬牙关,荣冬叫声不好,已经来不及,两个稳婆口边黑血汩汩流出,倒地不起。荣冬望望地上的稳婆,望望荣夏的人头,再望望昏迷的瑈璇、瑈璇身下的孙贵妃、贵妃手中的婴儿,一向笑眯眯的面上不知何时泪水满脸,与海寿众侍卫扶起瑈璇,抬起孙巧,接过了朱祁镇。
华太医神色惊慌,先拍怕婴儿确认没事,看了看贵妃面色一松也是没事,看到皇后,却是全身颤抖,一包银针握在手上翻来覆去,不知如何下手。皇后,胸口深深插着大剪刀,深过了当日在占城因陀罗补罗城中的竹弩。
大雨不知何时停了,天边露出一角青色。秦淮河恢复了碧绿澄清,岸边却躺了一排飞鱼服的锦衣卫士。是刺客?是侍卫?海寿一眼扫过,牙关紧咬,印制住内心的愤怒。侧头看看皇帝,不由得迈上一步,又停了下来。
朱瞻基浑身是血,面色铁青、胸膛起伏,拳头攥得青筋直爆。望着瑈璇胸口的剪刀,似着了魔,几次伸手欲拔,又颤抖着缩回。看了又看瑈璇紧闭的双眼,终于一咬牙,双手握住剪刀,用力拔出!只见“嗖”“嗖”两道血雨箭射而出,直蹿空中!
瑈璇一个激灵,睁开了双眼。华不为双手不停,银光急急闪动,顿时胸口密密麻麻扎满了针,血箭渐渐停住,可是仍然在汩汩流出。华不为满额满脸汗水,不死心地又摸出一包包药粉,直接倒在伤口,却大部分被血流直接冲走。朱瞻基急得大手捂在伤口,刹那间就满手鲜血,透过指缝流淌出来,朱瞻基徒劳地挪动着两手,全身颤抖,秋风中大汗淋漓,背上腿上的刀伤处处迸裂出鲜血,他也浑然不觉,只想用手堵住爱妻的伤口。
瑈璇含笑挣扎着说道:“祁镇,祁镇,”听不见声音,朱瞻基看着她口型猜出来,才想起刚出生的儿子。双手急忙在身上拭了拭,自荣冬手上接过,举到了瑈璇眼前。
瑈璇望着这婴儿,肥头大耳,两只圆圆的眼睛乌黑闪亮,正是朱瞻基的眼睛。朱祁镇转动着乌溜溜的黑眼珠、望着血泊中的母亲,正仿佛那一个夏日的夜晚,桃叶渡边初识,浓眉下的大眼闪耀在河畔的月光下,满是好奇和欣喜。
瑈璇嘴角弯弯,费力地缓缓抬起手,轻抚儿子的面颊,目光逡巡在丈夫儿子两张相似的面孔、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上,微微张口无声地道:“下辈子,我们仨一起,去桃叶渡,捉蛐蛐……”说着说着再也坚持不住,手臂无力地垂下,清澈的双眼望着朱瞻基,嘴角犹自带着笑容。
孙巧尖叫一声,扑在瑈璇身上,疯了似地连呼:“娘娘!娘娘!娘娘!”海寿扶住她,也是泪流满面。荣冬接过皇帝手中的朱祁镇,伸袖直擦眼睛;华太医捶胸顿足,嚎啕大哭。
朱瞻基立在瑈璇身前,呆呆望着,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眨,象是失去了知觉。只说是苦尽甘来,二人终结连理;只说是天随人愿,从此一家团圆;只说是尘埃落定,守她至天长地久。一片血泊殷红,她苍白的面容如羊脂玉温润,长长的眼睫却难道再也不会睁开?
为什么不信她?她果然约下了来生,我们仨、去桃叶渡、捉蛐蛐!
朱瞻基俯身握住瑈璇的手,在面颊上轻轻摩挲,像是阻止那手渐渐失去温度,然而终于,小手渐渐渐渐冰冷。朱瞻基徒劳地摩挲着、并不停下,凝视着瑈璇,仍旧一动不动。
“瞿瞿,瞿瞿”两声,一只蟋蟀跳到了瑈璇身上。是江南贡士!不知自哪里跑了出来。跳过血泊,跳到了瑈璇的肩头,抬头望着瑈璇,振翅持续叫着“瞿瞿,瞿瞿”,急促而不安。荣冬想上前赶走蟋蟀,海寿伸手一把拉住。江南贡士叫了一阵,似乎明白了徒劳无功,主人再也不会醒来,垂首趴下,“瞿瞿”一声,连荣冬都听出了其中的悲伤。
朱瞻基颤抖着伸出手指,江南贡士爬到了皇帝满是薄茧的指上,“瞿瞿,瞿瞿”几声似是哭泣又似是安慰,只是再也没有人能够明白、再也没有人能够与它喁喁絮语。朱瞻基双目中泪水哗哗流下,他自己却似浑然不觉,一手摩挲着瑈璇的小手、一手举着江南贡士。众人含泪望着皇帝:陛下这可不是要疯了?
忽然一阵狂风卷起,霎时天昏地暗,枝叶泥沙盘旋着飞扬半空,击打得魁光阁的门窗哗剌剌作响,秦淮河中波涛汹涌、拍打着青石堤岸、卷起阵阵浪花。又是“瞿瞿”一声,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江南贡士倏忽不见。朱瞻基茫然无措,呆立良久,猛地撕心裂肺一声惨叫:“瑈璇!”痛哭失声、嚎啕不绝!世间独一无二的女子,终于似促织的精灵,随狂风而去。
天气一天天冷下来,江南落了一场雪、两场雪,宣德三年的新年在一片冰天雪地中冷冷清清地度过。皇帝躲在乾清宫中,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虽然有内阁处理日常政务,可是票拟必须等到批红,金英海寿无法,只好和三杨商量着看着批,有些须皇帝决断之事、只好拖了下来。
孙贵妃受伤极重,但终于保住性命,慢慢好起来。海寿与荣冬搜寻一众刺客和两个收生婆的来龙去脉,抓了二十多人,线索却嘎然而知,以锦衣卫与东厂的两处力量、竟然找不出幕后主使。而荣夏,为什么关键时刻挡住稳婆、却又自刎而死,荣冬抓破了头,也想不明白。
愤懑之中,荣冬、海寿与郑和商量着将南京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卯足了劲儿继续查找,发誓要报此仇。华不为日日自怨自艾,总以为是自己没能救得了皇后,堂堂大明太医院首席,沉醉酒乡,再行不得医、看不得病。
林丝白烟玉哭得晕过去,一次又一次。蒯祥甘棠尹昌隆书笥伤心之余,回想起多年前的“陈琙殉国”,多么希望,这次、又只是瑈璇的一个玩笑。
然而时光流逝,无论是蓝袍书生、还是丁香少女,终于都没有回来。
“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
秋风四起、红叶凝霜,温暖的江南也终于入了秋,寒意渐渐袭人。
十一月,是秋祭孔子的日子。皇帝照例要在这时率百官、主要是文官,祭拜孔庙。大明自太祖起,就一年春秋两个季节祭祀这位大成至圣,仪式甚为隆重,又尤以秋祭为重。建文和永乐两朝沿袭太祖旧制祭祀,永乐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南京孔庙的祭祀一直由南京礼部主持,从未间断。
朱瞻基登基后这是第一次南京秋祭孔庙,既是在百官之前追思崇敬先贤、表尊师重道之意,亦是弘科举至公之制、鼓励天下莘莘学子勤勉向学,更是在百官之前示皇帝尊儒家行仁政的决心、宽慰天下百姓。朱瞻基知道这事的重要,事无巨细和尹昌隆再三吩咐了,一一确认无误,才放了心。
皇后自然也该同行。瑈璇此时已颇为蹒跚不便,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朱瞻基知道拗不过她,何况心底也确实希望瑈璇一起,她现在、是我的皇后!朱瞻基恨不得和所有圣贤都大声地宣告一遍。
十一月十一日,二人天不亮就早早起床,按祭祀典礼大妆。朱瞻基倒罢了,本来轩昂魁伟,玄色八章龙袍、十二旒冠冕只衬得益加仪表堂堂天子威仪;瑈璇却大腹便便本就觉得累,一层层的翟衣绶带只觉得啰嗦,待海寿捧出十二龙九凤冠,瑈璇倒吸一口凉气:“伴伴,当真?”
海寿同情地点点头,瑈璇无奈戴上,只觉得站立不稳、头重脚轻,不、是头重身子也重。瑈璇沮丧地一屁股坐下,扶着头恨恨地叹道:“这也太重了!整人嘛!”朱瞻基又是怜惜又是好笑,抬手把凤冠取下:“先上车,回头到了孔庙门口再戴。”
天气不大好,阴沉沉的。一阵寒风卷过,枝头飘下几片落叶、飞舞盘旋着穿墙过院地去了。“吱吱吱吱”一阵扰攘,瑈璇扬手挥走了长乐和白脚鹰,如此肃穆的祭祀大典,可不方便带着它们。一鹰一猴怏怏不乐地转身停在高檐上目送着主人,白脚鹰双目炯炯、长乐依依不舍地伸着猴头。
瑈璇回头望了一眼,抬手掩口,一鹰一猴欣喜地跳了跳。朱瞻基好奇地问:“你和它们说什么?”瑈璇有些不好意思:“骗它们呢,说下午回来带好吃的。”朱瞻基不由得笑,侧头吩咐荣冬荣夏:“准备些肉干桃脯。”荣冬荣夏忍着笑答应,肉干喂鹰没错、桃脯?这小猴子还真出息成人了?
朱瞻基扶瑈璇上了龙辇,众人簇拥着缓缓驶出了皇宫。一声高吭的鹰唳,白脚鹰忽然振翅飞了过来,“吱吱吱吱”长乐也忙忙叫着跳在辇车之后。瑈璇愣了愣,回过身双手连连挥舞,又板脸斥责,一鹰一猴终于被骂得抬不起头,呆呆地停在了御道边。瑈璇松一口气,转身坐好,见朱瞻基满眼笑谑,不由红了脸:“这有什么好笑?”
朱瞻基伸臂拥紧了她:“将来你教儿子,是不是也象教这猴子和鹰一样?”瑈璇呸了一声:“儿子是你教,我才不管呢!”
笑声中,瑈璇回身望见垂头丧气伫立不动的一鹰一猴,忽然心中涌出强烈的不安。遥望注目中,皇宫的飞檐重宇渐渐地远去、又渐渐地消失不见了。
过御道、经太平路,到了秦淮河畔。天还只濛濛亮,仍旧是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乌云厚厚压在头顶。朱瞻基探身望了望天:“今儿怕不会下雨吧?”转过头,却见瑈璇伸着鼻子连连嗅着:“真香!是什么味道?”
空气中,一缕香气飘飘荡荡、引人垂涎,朱瞻基变了脸色,松开掌中瑈璇的手,侧头望向窗外。
瑈璇浑然不觉、仍在努力思索,香气愈加浓郁、几乎是扑面而来。瑈璇忽然一拍手:“我知道啦!是麻油干丝,还有豆腐脑!六凤居的!”如此美食、怎么会忘了?这怀孕、可真是让人变笨变蠢啊!瑈璇叹气唏嘘着,终于发现朱瞻基神色不对,铁青着脸、身体僵硬地侧转对着车外。
瑈璇笑着拉起皇帝的大手:“怎么了?你也饿了?这六凤居一大早就这么香!”
朱瞻基忍耐不住,“啪”地甩脱了瑈璇的手:“六凤居六凤居,你当然觉得香!忘不了是吧!”
瑈璇愣住,打量着朱瞻基愤懑的神色,不解地小声道:“你不高兴?嫌我话多吗?我不说了就是。”果然牢牢闭上口、不再说话。明澈的双眼却望着皇帝,调皮地又睒了睒。
朱瞻基凝视着她,终于长叹一声,伸臂紧紧搂住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闭上了眼睛。
瑈璇不敢动,感觉到皇帝胸膛起伏不定、显然心绪不宁,不由得疑惑:他这是、怎么了?
离开皇宫时的强烈不安又涌上来,瑈璇反手用力抓紧了朱瞻基,不、我们仨好容易走到今天,一定没事的。朱瞻基感觉到瑈璇的温存,心中一软,更紧地拥牢,似有若无的,却仿佛飘过一声叹息。瑈璇埋首朱瞻基怀中,自缝隙中望去,窗外是熟悉的河流桥梁,这是、文德桥?瑈璇的心忽然一凉,朱瞻基的叹息余音袅袅,随桥下的碧波哗哗流淌而去。
咯噔一声辇车停下,到孔庙了。朱瞻基松了手,扶起瑈璇,接过十二龙九凤冠,小心地给瑈璇戴上,大手轻柔、无限温存。瑈璇不知怎么又红了脸,想起刚才那一声叹息,是听错了吧?怀孕之后,总容易疑神疑鬼的。
孔庙外的广场上,百官已经整齐地恭候着。瑈璇牵着朱瞻基的大手下了车,脚一落地,腹中一阵撕心的疼痛,差点叫出声来。朱瞻基正应付着尹昌隆的大队祭祀人马没有在意,瑈璇额头密密流下汗水,秋风中颤抖着接受了百官的跪拜。还好,疼了一阵,过去了。
之后便是繁琐隆重的祭祀大典,尹昌隆年年主持、驾轻就熟,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大成殿中肃穆庄重,皇帝皇后在最前列,之后是五位大学士,再后是六部九卿、国子监祭酒及各级学官等等,长长的队伍直排到了殿外。“维大明宣德二年秋,大明皇帝瞻基谨备美酒雅乐,恭奠于南京孔庙大成殿,肃思追远,上敬夫子暨诸先贤之灵。天地设位人在其中。天行刚健地道宽弘……”
礼部早早拟就的祭文,朱瞻基缓缓诵来,激荡得大成殿四壁回响,浑厚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孔庙,半空中一排鸿雁被惊得慌慌张张地振翅钻进了乌云、人字队伍若隐若现。
上香、献酒、参礼,瑈璇见朱瞻基祭祀时口中低低地喃喃不停,靠近细细听了听,隐约是“朕之妻、朕有后、圣贤保佑我们仨人”零星的祷告,瑈璇心中感动,这个人素来不信神佛、现在却不惜对孔圣人出言祷告!肃然敛容,恭恭敬敬也拜了下去。
然而腹中又是一阵疼痛,痛得弯不下腰也直不起身!瑈璇咬牙站起,暗暗叫苦:宝贝,忍一忍,一会儿就回宫了哈。可不要这时候、急着出来!
国子监的生员们上前背诵《论语》,成祭酒带队,摇头晃脑地吟诵着。“子曰:苟志于仁矣,无恶也”“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朱瞻基轻声笑着指指点点:哪几个是朝鲜来的,那几个是日本人,还有中间两位小姑娘是琉球的……
瑈璇额头的汗滴下来,奋力微笑,咬牙不动。
南直隶各个县学的小秀才们围拢了高歌《鹿鸣》,尹昌隆介绍这些都是两年后要参加乡试的,朱瞻基微笑着颔首,乐曲终了高声祝福秀才们他日高中、再歌《鹿鸣》,又骄傲地牵起皇后、介绍此乃当日乙未科的状元。秀才们瞪大了眼睛,怎一个崇拜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