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刚拉开窗帘这会儿,一辆急救车出去,一辆进来。
她打开了电视,听夜间新闻主持人说,城市排水系统压力过大,路面已经开始积水,气象台颁布了气象灾害预警信号。
江偌真怕程啸出什么事,忽又想到刚才摔门离去那人,难道也是冒着这雨开车?
正走着神,病房门被推开,护士走进来说:“江偌?伤口出血了是吗,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对,不小心抬了下手。”江偌微怔之后寻了个敷衍的理由,她疑惑,自己并没有喊护士。
护士让她坐下,病服是长袖,需要她脱下右肩的袖子。
江偌在护士解绷带的时候就把脸转向了另一边,护士笑着说:“这么怕痛怎么不知道注意一下?”
江偌没出声,感受到伤口重新跟空气接触,冰凉刺痛,护士处理好之后,又重新给她绑好纱布,特别叮嘱让她别再碰到了,不然不利于伤口恢复。
护士出去,江偌还在穿衣服,外面有人敲门,传来程啸的声音:“姐,是我。”
江偌穿好衣服后让他进来,程啸推开门出现在她面前,还在喘气,一头短发,发尖挂着漉漉水珠。
程啸手里拎着个包放在茶几上,“这是妈给你收拾了换洗衣物,还有你的日用品,让我给你带来,天气不好,怕来回不方便。”
乔惠害怕江偌伤得重,旁边没个人不行,才硬是要程啸过来,先看看情况如何,如果情况严重,她明天也得过来。
江偌说:“你给妈打个电话报平安,今晚你先住这儿,明天你就回去。”
“行。”程啸说完就给乔惠打了个电话,乔惠担心江偌,非要听她的声音,江偌跟她交代了大致情况,乔惠见她说话正常,这才放心。
程啸挂了电话,问江偌:“他怎么还没走?”
江偌一愣,下意识问:“谁?”其实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她以为他已经走了。
程啸说,“陆淮深啊,”他哼了声,把手机扔在一边,说:“我看见他在外面长廊上抽烟,但是我没理他。”
江偌将脚抬到床上,淡淡说:“不用管他。”
就算不走,这里也有专门给家属休息的房间,他自己能找地方将就一晚。
程啸肃着脸问,“他送你来的?”
江偌点点头。
程啸不屑:“他不是在吃饭的时候还为难你了么,现在装什么好人?”
“你从哪儿知道的?”江偌偏头凝向他,微微眯眸。
程啸瘪嘴,“陆缄告诉我的,但我后来联系不上他了。”少年顿了顿,说着就气怒了,“江舟蔓也在江家,他们这分明是联起手来让你难堪!”
横抱江偌对陆淮深而言,跟挥动拳击沙袋一般轻松。
身下是床,江偌便没有顾虑的挣扎,陆淮深抱着她一个转身,让她的身体悬空在地面上,“再动我就松手。”
江偌现在不听威胁,抿着唇不吭声,顾自用左手去掰他环在自己腰上的手,陆淮深果然松了手要将她往下抛,身体瞬时失衡,江偌出于应激反应,条件反射地伸出左手去揪紧他的衬衫。
陆淮深手再次收紧,抱着她稳步往卫生间走。
江偌放弃所有反抗,眼神空洞,一副任他为所欲为的样子。手臂过了纱布也抵挡不了那刺鼻熏目的药水味,熏得她眼睛都发涩。
她眨了下眼,眼眶似乎湿润了些,舒服不少,但取而代之的却是鼻尖忽然而至的酸楚。
室内清光洒满角落,一扇窗户隔绝了外面的疾风骤雨,与明亮如昼的病房像是截然不同的世界。
急救车的声音穿透风与雨,传到耳里已经没有什么分量,既远又轻。
江偌又被放置在了刚才坐过的盥洗台上,陆淮深从右手边的置物柜上拿下吹风机,插上电递给她。
江偌没伸手,盯着地板不与他讲话也不看他。
“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江偌不答话。
陆淮深见她脸色有疲态,眉目间也看不见任何神采,连以往跟她分庭抗礼时的虚伪笑容都懒得露出一丝,更别提那伶牙俐齿的同他谈条件的劲儿。
上至陆家下至博陆,除了老爷子,谁敢在他陆淮深面前甩脸子?他可还没这样伺候过谁。
陆淮深踢了冷板凳,火气在身体里乱窜,手托着她的后脑勺和后脖颈,直接摁开开关,热风扑面,将她的头发吹得直往脸上盖。
陆淮深的手动也不动一下,那风口直冲着她的头皮,没一会儿就升温,江偌差点跳起来。
她伸手护住头,惊道:“好烫!”
见她有了反应,陆淮深这才稍感满意,晃动手里的吹风机。
江偌偏着头躲,并用手去拨他的手,“够了。”
那机器嗡嗡工作的声响在她耳畔,吵得她脑仁生疼,她忍无可忍一把拍开陆淮深的手,打在了他露出半截的小臂上,重重的一声脆响。
同时,吹风机也停了。
江偌看了眼自己发红的手指,不知道把陆淮深打痛没有,反正她是痛了。
陆淮深扫了眼她细白皮肤上浮起的绯红,想发的火又被咽进了肚子里,擒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望着她:“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跟你今晚的做法一个样,你以为能让别人不好过,但到头来过不去的只有你自己。”
江偌直直盯着他,“我乐意。”
陆淮深见她这样态度,气不打一处来,手上用力让她吃痛,冷声道:“公然跟老爷子对峙,你乐意?看不清自己的处境,不懂得审时度势,你对陆家来说就是无足轻重的绊脚石,随时都会被踢开,摊牌纵然能让人对你有所顾忌,但也是将更多敌意往自己身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