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你只需要知道,你们永远没有可比性

江偌并没有正面回答江舟蔓,主要是怕说错了什么话,陆淮深那怪人怨她离间他和她心上人的感情了。

江舟蔓拧着眉,带着指控的表情质问,“江偌,人还是须得看清自己,该知道什么时候该进,什么时候该退。死缠烂打有意思么?无论是婚房还是婚姻,有哪一样是你该得的?”

“看清自己?”江偌忽而笑笑,顿时目光微凉,笑容也清冷,“我也实在是好奇,你在我面前义愤填膺的自信是谁给的?陆淮深么?他就那么宠着你,把你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么?”

门口响起了开门声,江偌想应该是陆淮深回来了,她却没打算停下,把该说的继续说下去,“说起该不该得,你先问问你自己,再回去问问你老子和你哥哥,江家有哪一分钱又是你们该得的?养子不念养育之恩,夺权夺家产,拿到手的就变成了自己的、变成了该得的,怎么到我这儿,这逻辑就不成立了?”

江偌轻描淡写地讽刺完,眼神微动,看向站在玄关处的男人,毫不意外地,她在陆淮深的脸上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眼神,疏离、厌恶,好像她是私闯进他家门,还欺负他手心肉的存在。

只是那种强烈到无法忽视的冷怒,她还是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

“养子又如何?要是江启应没有丧子,谁知道你江偌这号人,你算老几能在这儿跟别人谈身份地位?”陆淮深相当冷淡地看着她,目光像是淬了冰,低缓说出的话,却每个字都像把尖锐的刀子。

江偌无所谓的笑笑,绯色的脸水色的眸,让她看起来气色极好。

她直视着陆淮深的眼,轻声慢气地讲:“我的确算不上老几,可在有些狼心狗肺鸠占鹊巢的人、甚至是在你陆淮深面前,基本的底气还是有的。”

可底气能有什么用呢?

她孤身一人,而陆淮深强硬地站在一副受委屈模样的江舟蔓身后,仿佛给她筑了一道城墙,两人同心所向、同仇敌忾,而她是那个敌。

就是诸多电视剧里多余又恶毒的女二。

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江偌觉得此刻的自己仿佛变得不堪一击,她本就孤立无援,所有的言语和精神攻击都要她独自承受,她怕自己受不了,不得不丢盔弃甲。

江偌没去看他们,半垂着眸转身要往楼上去。

陆淮深厉声喝住她,“你给我站住。”

江偌顿住脚步,却没有转身,背对着他们,轻飘飘的说:“我不想跟你讲话了,放心,我等下就走,正好也给你们腾地方培养感情?”

“不用了,陆太太。该走的是我。”江舟蔓自嘲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接着又是陆淮深斥责的声音:“江舟蔓,别跟我斗气。”

“我怎么是斗气呢?”江舟蔓笑得很难看,她看向陆淮深,低声喃喃的样子,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这几天我一直在想,那天你为什么会头也不回的走掉,是不是因为你觉得我不信任你,自作主张做了你讨厌的事?要不然,你为什么不找我呢?你这个人……”

江舟蔓哽咽了一下,偏开头,继续说:“你这个人太深奥,我猜不透你,我想你也不希望我妄自揣测你的想法。但我始终觉得我们之间突然有了隔阂,我哥说应该试着主动化解。我本来是想来给你个惊喜的,谁知道你给了我一个惊喜。”

江舟蔓重新对上他的眼,见他紧绷着脸,目光愠怒地望着她,她反而又笑了,“你生什么气呢?该气的是我。我左思右想,却没想到隔开你我的原来是江偌。如果你选择开始适应你的婚姻,不忍为难江偌了,你应该告诉我,我不会纠缠你。”

“江舟蔓。”陆淮深冷冷喊她的名字,“你只需要知道,你们永远没有可比性,懂了吗?”

江偌想笑,却笑不出来。

没有可比性?她永远没办法跟江舟蔓比是么?

要不是听了这句话,江偌还不知道自己的存在这么令人深恶痛绝。

江偌眼前变得恍惚,耳朵里嗡嗡作响,胃里不停收缩、翻滚,仿佛有东西就要破喉而出,她按住肚子,忍不住微微弯下了腰。

身后那两人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太见。

江偌撑住最后的意识,循着本能往卫生间里跑去,推开门抱着马桶一阵干呕。

除了中午那两口粥,她几乎一天没有进食,胃里全是水,吐出来的也是水。

呕完之后,她肩膀都在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她平息了好一会儿,猛然察觉有人看着自己,她条件反射往身后的门口看去,陆淮深正皱眉盯着她,连闹着要走的江舟蔓也在,眼神却有些奇怪。

江偌已经快虚脱,意识在消散,她盖上马桶,语声模糊地说:“放心,我不会赖着不走,不用盯着我。”

她说完,撑着马桶盖站起来,转身向门口走去,脚一动,步子都还没有迈出去,眼前一黑直接往前栽去。

江舟蔓惊呼,身旁的人比她反应快得多,她呼出声时,下一秒,江偌已经在陆淮深怀里了。

江舟蔓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她知道现在关注这些有些不厚道,但陆淮深接住的江偌的同时,将手垫在她头下以防她磕在洗手台上的动作,真的刺痛了她的眼。

陆淮深将江偌打横抱起来,从她身旁经过时,江舟蔓说:“她……”

她话没说出口,陆淮深已经抱着江偌越过她稳步往楼上去了。

六七点的光景,正值将黑未黑之时,深蓝天际广阔辽远。

街道上车流涌动、人潮不息,商务轿车缓慢被卡在拥堵的高峰期,艰难地向目的地移动。

裴绍琢磨了一下,才又说:“我就是担心太太从中尝到什么甜头,又重新对离婚和家产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希望,太太是个挺执着的人。”

裴绍一如既往地善言辞,将‘蹬鼻子上脸’说得如此清新脱俗。他一面说着,一面有意无意地从反光镜里瞄了眼陆淮深的神色。

街道两旁的商店鳞次栉比,车厢内的光线随着夕阳消失在地平线而愈渐晦暗,昏黄路灯照进车窗,在陆淮深脸上形成一片忽明忽灭的剪影,使得棱角分明的轮廓显得更加深邃几分,自然放松状态下微垂的双眸仍是一片漆黑无波,让人感受不到情绪的涌动,忽而一抬眼,却又冷锐无比。

陆淮深半眯着眼看向车窗外,脑中浮现出那个女人风雨无阻出现在自己家门外的身影。

与其说是执着,倒不如说是固执。前者是目的明确,后者是明知不自量力,仍然困兽犹斗。

“江启应精明一世却愚蠢到把所有赌注都押在江偌身上,就算我把江氏股份还给她,凭她一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陆淮深不徐不疾道,忽然顿了一下,冷哼一声,“江启应再心有不甘,这辈子也别想回江氏。”

裴绍觉得陆淮深跟普通富二代的差别就在于,他做事决断,却从不是虚张声势,他是的确有那个本事。

这样的人没弱点,却也害怕有弱点。

……

暮夜时分,江舟蔓坐在车里,要跟江觐一起去应酬。

一开始江舟蔓提出要跟他同往,江觐还有些意外,他知道今天陆淮深有个宴会要出席,依江舟蔓的性子,就算不当陆淮深的女伴,也会想办法跟他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但她是个极知分寸和进退的人,从不会有任何过分的举动,所以陆淮深明知她是有意为之却随她去,对她倒是包容。

江觐疑心她和陆淮深之间出了什么事,是因为江舟蔓上车之后,全程要么跟他讲这次的客户如何如何,要么说爸爸最近高血压又犯了,关于陆淮深倒是只字未提。

江觐听她闲扯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悠悠地开口:“最近几天怎么没见你去找陆淮深?每天晚上都按时按点回家陪爸吃饭,那老头子都说受宠若惊。”

江舟蔓正在徐徐讲话的声音顿住,眼神一暗,好半会儿没再出声。

江觐在耐心等她开口,江舟蔓迟疑之后,才将那天自作主张找了江偌谈条件的原委道出。

江舟蔓从来都知道,自己对陆淮深的喜欢和在乎远远多于他对她,但同时她也明白,女人不能将自己放得太低,喜欢的同时,不能丢弃尊严,否则,这样的感情终究只能是镜花水月一场。

尤其是对于陆淮深这种永远把野心排在感情前面的男人,可转念一想,她不就正是被这样的他所吸引么?

或许女人多少都是虚荣的,同自古美人爱英雄一个道理。

女人大多享受站在地位不凡的男人身旁,好似这个男人的爱慕和他拥有的一切,能让自己在一众庸碌中脱颖而出成为焦点,成为令人艳羡的对象。

她时刻警醒自己,不要上赶着,切勿过分殷勤,一段感情里,女人可以玩些小把戏吸引住男人的目光,但男人才应该是主动的一方。

可她明知陆淮深不是普通男人,日子过去这么久,他一次也没有主动联系过她。

她一旦闲下来,心里就会惴惴,抵不住那种患得患失的慌乱。

“我本该相信他会处理好江偌的事,但我忍不住,我不想见他为难,我也不想……不想让他在那场束缚的婚姻里拖太久,才私自找了江偌,”江舟蔓勉强的扯了扯唇,“估计是我太沉不住气了,惹得他不高兴了。”

江觐听完笑了笑,慢条斯理地说:“蔓蔓,你太矜持,也得想太多。你不能拿适用于普通男人的那一套标准去衡量揣摩陆淮深,他不吃那一套的,更别奢望他会主动。你要是想知道他的方法,你自己就要主动些,把你为他做的告诉他,而不是一味在这儿猜测,自求烦恼,知道么?”

江舟蔓拿不定主意,直觉江觐的话不可靠。自己的哥哥笑面冷心,不把感情当回事的人,提的建议即便在理,也极度缺乏说服力。

想到这儿,她记起一件事,说:“江偌之前去过御楼,你知道吗?”

江觐沉吟片刻,眼眸顿时温和变冰凉,嗯了一声。

“明钰以前不就是在那儿待过么?”江舟蔓说起那个女人,还是不禁微微皱眉,毫不掩饰地表达不满,“我怀疑就是她插手帮了江偌。”

江觐眯了眯眼,并没有说话。

江舟蔓试探着问:“你现在把她安置在哪儿,要不我去问问她?”

江觐否决,一笑带过,“不用了。”

语气坚决,不容再议。

江舟蔓实相的瘪瘪嘴,没有再提。

之后的饭局上,她将江觐的话想来想去,还愁想不出个结果的时候,已经在去陆淮深临海别墅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