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泽雄二依旧紧盯着晏轲,神态无比镇定,似乎还带着一丝嘲讽。
擂台上下,一片鸦雀无声,晏轲拿枪的手又不自自主地颤抖起来!他试着举枪瞄准顺子,紧咬着牙,似乎在做什么痛苦的决定——他当然不会开枪,只是在拖延时间。
野泽雄二突然冷哼一声,劈手夺过晏轲手中的枪,先朝天放了一个空枪,尔后迅即朝那顺子低垂的头部猛地开了两枪!枪声过处,顿时脑浆迸裂,红白一片。
台下传来一片惊呼,晏轲也几乎愤怒地要低吼出来,然而很快就全身冷汗涔涔——野泽雄二这徒手夺枪的手法,竟然令他这个自认为训练有素的特工毫无反抗之力!
更为惊险的是,野泽雄二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悄无声息地褪去了一颗子弹!也就是说,如果晏轲当时头脑发热,想打死野泽雄二,那么即便他有机会开枪,第一枪也没有子弹!
更何况,在近在咫尺的野泽雄二面前,他自知自己根本就没有开枪的机会!
晏轲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鬼子,的确有资本狂妄、炫耀,甚至视这里所有的中国军人为玩物!
野泽雄二若无其事地将手枪放回腰间,再也不看两腿微微打战的晏轲,冷冷地对山田说了两个字:“带走!”
山田立即凶相毕露,虎着脸对晏轲说道:“燕子先生,请吧!”
晏轲随着山田来到野泽雄二办公室,继续假装战战兢兢,一下子瘫倒下去,靠在了距离门口很近的一个橱柜边。
“泥人!”晏轲心里猛地一惊,他猛地看到,这个橱柜里摆放着许多栩栩如生的泥人!更令他意外的是,他清晰地发现有几个泥人的腰部有细细的痕迹,像似被掐断过!他想起杨啸出事前的那天,野泽雄二曾来过监舍拿走泥人,马上明白了一切。
他又想起几乎每次例行检查,野泽雄二或山田都会把“鸭掌”做的泥人收了去,不时还丢一些糖块,算是奖励。自己还鼓励“鸭掌”多捏泥人讨好鬼子,却没想到,他们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通过这个方法在联络!
之前所有的问号似乎都找到了答案,浮现在晏轲脑海中“鸭掌”那张唯唯喏喏的脸,现在已经变得十分令人恶心,晏轲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他没有想到自己、廖百夏还有区良驹这些自认为“眼睛雪亮”的人,竟然会被这个看似饱受欺凌的怂人迷惑!
“鸭掌”为了掩人耳目,经常将捏好的泥人分给众人,还主动帮人洗衣服,监舍的人几乎都对他抱有好感,钱豹甚至开玩笑将来要请他当管家,谁都不会想到他就是那个可恶的“内奸”!
野泽雄二怒意未消,突然转身对晏轲说道:“大话连篇!一派胡言!”随即转身用日语对山田说道:“去!把那人带上来!”
山田一个立正:“哈依!”然后手一挥,带着几名日本兵齐整地奔向营区。
不一会儿,日本兵将一名低垂着脑袋、浑身是血的人拖上了擂台,绑在了擂台左侧的一根柱子上,一路留下一条明显的血迹。
晏轲定睛一看,忍不住朝前迈了好几步——这个血人不是别人,正是那矮个子战俘——顺子!
台下发出了一阵窃窃私语,而十六号监区的人则发出惊呼,长发战俘挣扎着坐了起来,朝着顺子叫了声“兄弟”,吃力地爬起来想奔向那个柱子,结果被山田一脚踢中头部,真的昏死了过去。
“燕子先生,你是否认识此人?”野泽雄二待那长发战俘被抬下擂台,扔进人群后,冷冷地问道。
晏轲的喉节动了一下,心中有些刺痛,尽量平静地说道:“认识,这是我这些天新交的兄弟,斗胆请问中佐,他犯了什么错,要受此酷刑?”
野泽雄二还没说话,山田便大声说道:“此人胆敢攻击帝国士兵,死有余辜!”
众人皆是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晏轲也暗觉吃惊:这顺子,不是替我送信去的吗?什么时候打了鬼子?
野泽雄二狠狠瞪了山田一眼,山田惊觉自己多言,微低着头,一个立正后,讪讪退到一旁。
晏轲一咬牙,假装不解地说道:“恕我愚钝,在下不明白。”
野泽雄二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淡淡地说道:“此人招供说,你指使他联络他人共同造反,我念你暗中替皇军做了不少事,认为必是造谣,故请你当众说明,以正视听,如能指认背后主谋,更是大功一件。”
野泽雄二这番话,是想将晏轲说成汉奸,将他推向战俘们的对立面,尽管这个诡计并不高明,但还是令一些战俘信以为真,战俘们开始窃窃私语。
晏轲并不在意别人的误解,他甚至认为作为一名特工,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是他对野泽雄二此举的目的不甚明了。
他知道野泽雄二奸诈无比,而那个山田则不过是一介莽夫,既然山田这个“猪队友”已经透露了顺子是因攻击鬼子士兵而被捕,想必是发生了什么意外,顺子突然决定拼死与鬼子一搏,自然不可能有什么“招供”,而野泽雄二之所以使“诈”,是因为顺子是十六监舍的人,认为与晏轲或者“大哥”等人有什么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