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桂一声断喝将他惊醒,魂归,吓得腿一软,直倒跌在地上。把白千帆她们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他慌忙爬起来,在她们放肆的笑声中,从脸红到了脖子根,跟喝了一斤高梁酒似的。
傻,是真傻,不过傻得有几分可爱,月香自打下了决心,对他的印象也好了一些,仔细看他,虽然个头不是很高,但长得结实,五官也端正,没有歪嘴斜眼,从街那头一路过来,衣裳整齐干净,只要不说话,象个正常人模样。
月桂担心他不是过日子的人,怕月香嫁过去受苦,安排事情给他做,叫他剥小芋头,梁宝田家小有产业,身边也有人伺侯,算是养优处尊的人,哪做过这个,可月桂的话他不敢不听,老老实实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剥芋头。
剥了一阵觉得手痒,他挠了挠,又觉得脸痒,又挠了挠,月香进来一看,呀了一声,“你脸上怎么了?”
他看到月香就跟看到仙女似的,痒也不觉得痒了,眯着眼睛傻笑。
“别弄了,都长疹子了,快出去。”
“我没事,”梁宝田不肯放下手里的竽头,“阿桂妹子说,我不剥,就让你剥,你剥了会痒,会长疹子。”
“我不会,”月香赶他,“我剥过好多次了,你出去吧。”
梁宝田很固执:“我剥,你不要剥,你长疹子,我会心疼。”
月香:“……”
若换了别的男人说这话,她肯定会羞红了脸,可这话从梁宝田嘴里出来,她心里有些触动,真是个傻子,可也是实诚的傻子。
她故意唬着脸,“谁教你说这些话的?”
“没有谁,我自己说的,”梁宝田看着她:“你是我的媳妇,我要可着劲的疼你,不让你吃苦,只让你享福。”
傻子说话才这么直白,月香倒底还是不好意思了,头一低从厨房里出去,对月桂说,“他不听我的话,你去叫他别做了,都起疹子了。”
月桂笑话她,“哟,这就心疼了?起疹子就起疹子呗,一个大老爷们,起几颗疹子算什么,这时侯不调教好,以后你就得受累,现在让他做惯了,你嫁过去当少奶奶,活都让他干,多享福啊!”
她边说,边往厨房里去,月香听到她哎呀一声惊叫,“你怎么起这么多疹子,快别干了,怪吓人的!”
多考虑一天,月香的决定还是照旧,白千帆于是去里长那里给了信,说是月香同意先接触接触。
里长自然是高兴,还赏了她一吊钱,说是辛苦她跑一趟。
白千帆也不客气,跑腿费嘛,不要白不要,她拿着钱,哼着曲儿,一路蹦蹦跳跳的回去了。
路过醉八仙时,被史莺莺叫住了,一阵风似的跑下来,把什么东西往她怀里一塞,又一阵风似的跑上楼去,白千帆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愣,闻到了空气里残留的淡淡香气,真好闻,她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一看,史莺莺站在二楼的窗口,一脸通红,嗔怪的口气,“你瞎闻什么?”
“你用的什么香,真好闻。”白千帆说,“回头让我姐姐也用这个。”
史莺莺说,“这香是打金陵来的,苏城没得买,你明天来,我给你一盒。”
白千帆说,“那多不好意思。”
“跟我还客气什么。”史莺莺指了指她怀里的东西:“回去试试,看能穿不?”
白千帆这才注意到史莺莺塞给自己的是一双鞋子,男人款,没什么式样,可她在鞋帮上滚了一寸来长暗青的宽边,这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没想到一个富户小姐还会做鞋,白千帆很惊奇:“你做的?”
史莺莺羞涩的点点头,“喜欢吗?”
“喜欢,下回也教教我,”白千帆说,“我也想学呢。”
史莺莺:“……”没听过男人想学做鞋的。
“这有什么好学的,横竖你上边有两个姐姐,还能短了你的行头,就算将来她们出嫁了,”她声音轻下来,脸却更红了,“不,不还有我了吗?”
白千帆在这方面向来迟顿,不过上次喜乐提过一次,她便觉得史莺莺这样的举动是真有点那方便的意思了。
说起来可笑,她是个姑娘,怎么还叫姑娘看上了呢……
想想这鞋还是不能收,“史小姐,这鞋您还是拿回去吧,我有鞋穿,我姐姐给我做了好几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