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同意,你自己就敢搬过来,胆子真大。”顾则淮帮她揉手腕。
傅明月压根就不怎么怕他,只道:“我本来是想分开能睡得更好一些的……侯爷看你现在睡这么晚,我要是再打扰你怎么好?”
顾则淮淡淡道:“事情本来就多,加上你也不算什么,不准再过来了,不然我每天来抱你回去。”
他把她连着被褥一起打横抱起,傅明月裹得跟蚕茧一样,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他。
顾则淮把她抱回了内室,很快他也上了床,两人又相拥而眠。
傅明月过了会儿才说:“侯爷,你是不是今天遇到什么事了,我看你好像不大高兴的样子,你可以说给我听……”
“就是些朝廷的事。”顾则淮轻声说,“没事……你快睡吧。”
傅明月向来就是这样的性子,别人不说,她也不再多问,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丈夫。
两个人寂静无言,傅明月躺在顾则淮怀里,却还是能感觉到他心思重重。
傅明月想了想,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问出来。
到底是什么事儿了?
傅明月心里想了很多种可能,慢慢陷入睡眠之中……
等着她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大雪,窗外已经雪白一片,草丛、树枝上都落了毛茸茸的雪,丫头婆子们都很高兴,收了雪存在瓦罐里,可以用来泡茶。
顾限过来请安的时候,六合瓜帽上、斗篷上全是雪。
丫头给他解开斗篷,方妈妈才追上来,喘着气笑道:“四少爷跑得太快,奴婢都追不上了。”
说着,她笑着收了伞放在门外。
顾限养了小半月,平日里又有先生悉心教导,如今已经能和人说话了,他指着傅明月手里的纸,口齿不清地问:“三婶,什么?”
说话说一半,不过傅明月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封家信。”傅明月把信收进袖子里,让丫头端热热的桂枝汤给他喝——这孩子饿狠了,胃口不是一般的好,每顿饭恨不得能吃寻常孩子的三倍,当初她听方妈妈说了可是吓了一跳,不敢给他吃这么多,所以就养成了顾限少食多餐的习惯,免得饿着他了。
这封信是从庄子上送来的,是傅二娘送来的,打从陈家不同意陈少堂娶傅二娘为妻之后,傅二娘就再也没有陈少堂的消息了,连写了几封信去陈家,都石沉大海。
傅二娘心里实在是太难受了,可又怕日日见着桂姨奶奶和傅德文,他们见着自己难受,也跟着难受,索性就搬到庄子上去了。
傅二娘每隔几日就会给她写一封信来,信中都是些琐事,要她小心身子,说庄子上的梅花开的很好,说他们庄子上的庄头给她抓了一笼子麻雀供她解闷,还说她收了一罐子雪水,到时候她带着孩子娶庄子山,用这雪水煮茶给他们喝……说来说去,却再也不说陈少堂了。
傅二娘越是这样避而不谈,傅明月心里就心里就越不舒服……傅二娘这种凡事都憋在心里的人,其实才是最难受的吧,在庄子上,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她看着窗外的雪景叹了口气,都说好人有好报,为何傅二娘的命就这么苦了?
顾则淮下了台阶,他的马车就等在旁边。
“镇南侯。”身后突然有人喊了一声,顾则淮拢好大氅回头,看到是锦衣卫的副指挥使范晖。
范晖比他大十来岁,但还是很年轻,根基不稳,他长得一般,不过身形魁伟,看起来是练武的一把好手,他笑着向顾则淮拱手:“还请侯爷留步,范某想请侯爷小酌一杯,不知侯爷是否赏脸?”
顾则淮微微一笑:“已经太晚了,范大人想请我喝酒,可是有事想说?”
范晖连忙摆摆手,走近了过来,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地低声说:“是范某刚到锦衣卫,各方面都不熟悉……想请教侯爷一些问题,范某可是虚心求教,还请侯爷赐教啊!”
如今这武将入朝为官,谁不得抱着顾则淮的大腿?
殿堂之中又出来一个身影,随从很快给他披上斗篷,他从屋檐的阴影下走出来,微笑着道:“侯爷,这么久了还没走啊?”
他穿仙鹤纹右衽圆领袍,身形高大,声音洪亮,正是吴镇海!
顾则淮没有搭理他,吴镇海问他话,他不屑回答。
可范晖却不敢得罪皇上跟前新晋的红人,只道:“是我想请镇南侯喝酒。”
“哦,”吴镇海笑了笑,看着范晖道,“范大人不知道咱们镇南侯还有伤在身,是不能喝酒的吗?”
范晖脸色一白,慌忙笑了笑,附和道:“我也是方才才想起来,得罪侯爷了!”
顾则淮笑的和煦,看不出喜怒来:“怎么算得上得罪呢,有机会范达人请我喝茶就是了。”
范晖说一定一定,吴镇海得意看了顾则淮一眼,就上了马车。
一句话都没有,很是得意。
顾则淮也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之后,顾则淮脸上的笑容立刻沉了下来,十九心中一紧,忙问:“侯爷,这个吴镇海实在是太过分了……”
顾则淮淡淡道:“怎么,你是今日才认识他?吴镇海要是知道夹着尾巴做人,也不会当初在顾则重手下一混就是这么多年了……他啊就没有想过,要是我真的倒了,皇上下一个收拾的就是他了,当真是个蠢货!”
他虽一直知道吴镇海蠢笨,可也没想过他会这么蠢!
这也难怪,有其父必有其子,一家人都是蠢的!
十九笑了一声,笑容中透着讥诮,“可属下若是侯爷,一定不会放任这样的人蹦跶的,看了实在是太碍眼了……”
顾则淮扫了他一眼,只道:“所以说,你啊,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因为路上有积雪,马车走的很慢。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婆子将东次间的临窗大炕上的炕桌移开,把炕烧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