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翔眼睛眯起,微微射出寒光。
“昨日儿臣去奇璎居,无意间与杨丞相之子杨瑞起了点冲突,还一不小心将他鼻梁碰断了。儿臣回去反省一夜,深感不安,所以今日便来向父皇请罪。”
这件事太子还没有上报,所以靳翔并不知道,当着非瞳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马着脸象征性训了他几句:“你好歹也成年了,做事也应该要知道什么是分寸。要是还是像这样继续胡闹,将来能成什么大事?”
靳陵咧嘴“嘿嘿”一笑,“父皇,你也知道儿臣的性子,那些大事有皇兄就够了。”
靳翔表面上黑着脸,但似乎对他的答案很满意,打人事件就这么过了,他话锋一转,“你方才说早就见过非瞳,是什么时候?”
非瞳心里一紧,略藏冰冷的目光扫了过去。靳陵自然是感觉到了,不过他脸色并没有变,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其实昨日……”
非瞳咬了咬唇,对靳陵的讨厌又多了一分。
“父皇,其实昨日九弟来我这里,无意中提起十年前的事情,那日发生那件事的时候儿臣也是在的,虽然过了这么多年,但是对少司命的印象还是深刻,所以刚才才会那样说。”
他话一说完,瞥了一眼非瞳,他还以为她永远是那副表情,原来还是有恼的时候,这种逗着她玩的感觉还真的是挺有趣的。
非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也是有点吃惊。片刻后她的脸色恢复如常,不再看任何人。
靳翔眼睛也弯了起来,“原来如此。好了,你那件事情朕已经知道了,没什么事就下去吧。”
“是,儿臣告退。”
揖礼之后,他就告退了。
非瞳也不想久留,趁机也出声道:“非瞳也告退了。”
靳翔点头,“也好,你就好好休息,等着及笄之日的到来。”
“是。”
走出正元宫之后,非瞳没料想到靳陵居然还等着她,他也不说什么,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翌日,正元宫。
大元皇帝靳翔正襟危坐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人,十四年的时间他只见过她三次,非然一直将她藏得很好。
“非瞳,朕上次见你,已经是十年前了。现在一看,你竟有你师父当年的风范。”
非瞳迎上他探究的目光,生疏而不失礼地开口:“皇上谬赞,非瞳本该早就来给皇上请安,只是家师一向对非瞳管教甚严才拖到今日,还望皇上不要怪罪。”
靳翔摆摆手,“哪里话,你是我大元的少司命,将来的大祭司,朕岂会怪罪于你。过几日便是你及笄之礼,意味着你已经有资格继位大祭司。大祭司乃我大元神圣的象征,也是天下百姓除了朕最为尊重的人,你,可是任重而道远。”
非瞳垂眸,揖了一礼,“非瞳自然会像师父一样守大元无恙。”
听到这话靳翔喜笑颜开,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对面前这个一身红衣与非然有着七分像的少女很是满意,话也就多了起来,“你这名字是你师父取的?”
“回皇上,是的。”
靳翔沉思了一会儿,笑道:“你这双眼倒是越来越有灵气,当年你小小年纪就让朕躲过一祸,这是朕之福,大元之福。”
非瞳皱了皱眉,她性子向来淡淡的,除了与禾玉亲近,她从不喜欢与人多说话,这样的刻意寒暄让她觉得不舒服。
见她并未多大反应,靳翔也不恼,只不过他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慢慢踱步到她的面前。
围着她饶了一圈之后在她面前站定,打量着她,“非瞳,不如你现在就让朕见识一下,你这双眼睛能看到朕的些什么?”
非瞳微微吃惊,但神色丝毫未变,片刻后她应了声“是”,便镇定的抬起头,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
饶是靳翔这辈子阅人无数,当他清楚地看到非瞳的眼睛那一刹那也震撼了,这是怎样的一双眸?仿佛里面有着无尽深渊,一眼看下去就失了神,就像望向没有边际的黑暗。
非瞳静静地盯着他,十余秒钟之后她收回视线,跪在了靳翔面前。
靳翔刚回过神,见她突然此举很是不解,“你这是作何?”
非瞳语调清冷凝重,“回皇上,师父曾经教导非瞳,君王终究是君王,位高必有神佑,所以非瞳从皇上的眼睛里什么也没有看到。”
靳翔本来好奇她会看出什么令他惊讶的来,听到她的回答更是意外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什么可看不到?你可知,欺瞒君上是死罪,你可不能因为忌惮便刻意不说实话啊。”
哪知她神情一如当初,“是,非瞳什么也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