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章

刘氏摇了摇头,噙着泪花看着秦春娇的脸庞,几年不见,闺女出落的更出众了。看她这气色和一身穿戴,就知道是被人娇养着的,这样她就算死也放心了。

刘氏微笑着:“娘年纪大了,好日子不好日子也没啥。看见你过得好,那就比啥都好。我都听说了,峋子讨你做了媳妇是不?他是个好孩子,你可要跟着他好好过日子。”说着,她满脸慈爱的抚摸着女儿柔嫩的脸颊,说道:“娘啊,就是遗憾,不能亲手替你打扮的漂漂亮亮,看着你出嫁。”

秦春娇搂着刘氏的腰,将头埋在她怀里,久违的熟悉气味儿埋没了自己,这是母亲的味道啊。

她说道:“娘,你别灰心。咱没做就是没做,衙门也不能随便就冤枉人。我这次来,是给你送些吃的用的,等县衙审过了,咱们就一起回家。”

刘氏倒是不担心自己怎么样,她有些纳闷:“春娇,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儿可是县衙牢房,没人没钱轻易进不来。”

秦春娇浅笑着:“是峋哥找的人,那位差役班头是峋哥的朋友。”

刘氏有些诧异,她一个乡下妇人能见多少世面,这些县衙里的差役已经是大老爷了,乡下人见了官都是要打哆嗦的。峋子这个乡下小伙子,竟然能有县衙里的门路?

秦春娇却不知道她娘在想什么,她急急的将易峋交代的几句话悄悄的告诉了刘氏。

刘氏听着,不由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她女儿的确跟了个好男人。

说不到几句话,外头的牢头便在催了。

秦春娇给刘氏带了一包衣服和吃食,便依依不舍的离去。

临走前,她向刘氏说道:“娘,我先走了,等衙门审完,我一定接您回家。”

刘氏含笑点头:“好,娘等着。”

秦春娇出来,又给那些牢头们各个塞了一两银子。

那些牢头们见这姑娘容貌可亲,出手大方,又是班头的朋友,便都说道:“姑娘你放心吧,大婶子在里头保管啥事儿都没有。”

秦春娇虽还是舍不得,但也没有法子,只好强行离开了。

待秦春娇走后,刘氏坐在土床边,看着窗子外头的天。天上几朵白云悠哉飘过,她心中忽然燃起了生的渴望。

女儿回来了,她还想跟女儿好好过上几年,看着她生儿育女,亲手为自己的孙子孙女做虎头帽、虎头鞋。

刘氏揉了揉太阳穴,将易峋捎来的话仔细在心里过了一遍,暗暗叹道:这孩子是更加老道沉稳了。

入夜,县令江子美在书房中看着手中的卷宗,仔细想着土塘村毒杀案的种种,虽说表面看来刘二牛嫌疑重大,但这里面似乎哪里不对。

他端起茶碗,轻抿了一口,问道:“贵生,这案子是你去拿的人,搜的证,可有什么见解?”

王贵生是江子美的远房侄儿,江子美在此处当县令,要用自己人,便让他当了班头。又喜他是个精细之人,且经验丰富,有什么难解之案,都会问一问他。

王贵生恭敬回道:“老爷,属下以为,这案子只怕与刘氏无干。”便将中午易峋的话讲了一遍。

江子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忽然将茶碗撂在桌上,喝道:“王贵生,你好大的胆子!有人见你和那刘氏的女婿过从甚密,今日还曾见过,可有此事?!”

王贵生连忙回道:“老爷果然明察秋毫,确有此事。然而属下也是为案子之故,特特去探查。”

江子美冷冷问道:“那你可探查出什么来?”

王贵生附身低声道:“回老爷,那刘氏的女儿曾是相府的内侍,还是老夫人房中的婢女。”

江子美顿时眉心一跳,小小一个婢女自然不算什么,但所谓宰相门人三品官,这等奴仆终日跟随主人,即便离了那府邸,只怕也有许多门路浸润。

他闭眼养神,须臾睁开眼眸:“明日加派人手,将那刘二牛的行径及人际往来,查个透彻!”

翌日清晨,易峋和秦春娇带足了银两,向易嶟交代了几句,便往河间县而去。

因河间县离下河村路途较远,两人没坐牛车,多花了些银子,改坐带车厢的马车。

秦春娇看着窗外的景色,晨曦薄雾之中,远处的山峰都影影绰绰,只有些不大清晰的轮廓,倒像是她现下的心境,迷茫惘然。

易峋握住了她的手,只觉她柔软的手心中一片湿凉,便用力捏住了她的手。

秦春娇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子有些湿漉漉的,柔声说道:“我担心我娘,我听说牢房里有一整套折腾人的把戏。如果犯人没钱孝敬,就要遭罪了……”

易峋也晓得她说的是实情,但还是宽慰她道:“你娘不是犯人,牢头不会为难她的。”

秦春娇虽然明白易峋这是在安慰她,然而心中却还是一宽。

到了晌午时分,两人到了河间县。

秦春娇立刻就想去县衙,但易峋却说他在此处认识个衙门里的朋友,大约能帮上忙。有了他的门路,事情就好办的多了。

衙门,那就是个有理无财你莫进来的地方。然而俗话又说的好,提着猪头找不到庙门,要烧香也得看土地爷受不受。没有门路,就算你提着钱,也寻不到用的地方。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当,若是一个个打点过去,那也未免太贵了!

秦春娇听易峋说的有理,也只好暂时按压下性子,听凭他安排。

易峋将秦春娇安置在一间客店里,便出去了。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秦春娇正在房中出神,便听易峋在外头敲门喊她。

她急忙起身去开门,就见易峋领着一名身形魁梧的中年汉子走了进来。

易峋向她说道:“这便是我那位朋友,河间县衙班头王贵生王大人。”言罢,又向王贵生说道:“这是内子秦氏。”

秦春娇看那汉子,倒穿着一身便衣,身形魁梧,面目方正,眼圆口方,左眼处有个铜钱形状的疤痕,便欠身行礼,轻轻道了声:“见过王大人。”

王贵生恰好就是昨日奉命前往土塘村,查办秦老二案子的差役班头。

他看着眼前这女子,见她生的柔美婉约,行动有礼,容颜虽媚却无丝毫轻浮之态,举止做派和他见过的一些闺秀也并无差别。王贵生一面抱拳还礼:“弟妹客气了。”心中却道:峋子倒是好福气,能讨到这样的女子为妇。但想起这件案子,又不由眉头微皱。

秦春娇心中挂念母亲,虽然心忧如焚,但还是压住了性子,走去泡茶,让两个男人说话。

易峋便和王贵生围桌而坐,秦春娇倒茶上来,之后便退到了一旁。

王贵生看在眼中,心中道:好端庄的女子,她母亲家教必定也是不差。能教导出这样女儿的妇人,又怎会谋害亲夫?

易峋问道:“王大哥,如前所说,内子想见岳母一面,送些衣物进去,可否通融?”

秦春娇一听易峋所说,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王贵生倒有几分犹豫,他之前承过易峋的情,也很是愿意结交这位朋友,但眼下刘氏是重要的嫌犯,且嫌疑重大,让她女儿进去见她,怕是不太好。

他正想说些什么,却不由看了秦春娇一眼,只见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正满是期待的望着自己,鬼使神差的点头答应下来:“这也不难,那刘氏如今在女囚里。今日县太爷不提审犯人,倒可让弟妹进去见上一面。”

秦春娇心中一喜,向着王贵生盈盈一拜:“多谢王大人。”

王贵生不由老脸一红,连连摆手,又说道:“你是峋子的内人,那就不必客气。”

易峋便向秦春娇说道:“你到楼下吩咐客店送些酒菜面条上来,王大哥还没吃饭。”

秦春娇应声,就出门而去。

王贵生见那俏丽身姿隐在门板后面,才向易峋说道:“峋子,你啥时候娶的亲?怎么一向没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