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刚说到此处,都昆眼睛滴溜一转,似乎是又想出了什么新花样,狡黠地阴冷一笑,转而说道:
“嗯,你既然说自己身上有单于旁支血脉,那我不妨考验一下。看你到底是不是个真正的匈奴人,能不能扛得住下面的这个考验?”
“好!好!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脱塔拉喜出望外地慌忙抬起头来,满口答应道,“就是不知,您。。。您说的是什么考验。。。?”
“呵呵,很简单。”只见都昆再次弯下腰去,先轻轻地拍了拍脱塔拉满面疑惑的冰冷脸蛋,继而一把抓住了其一侧的耳朵,然后便死死掐着其脑袋,将脱塔拉的一整张侧脸,狠狠地朝着那青铜所铸的火盆上用力按了下去——!
“啊。。。啊。。。不要啊!啊。。。啊。。。”
一瞬间,脸色惨白的众头目,只听得到脱塔拉那杀猪般的惨叫声不绝于耳。。。
虽然那滚烫的火盆不是贴在自己的脸上,但是听到那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几乎每个人脸上的肌肉却忍不住抽搐了起来,一直抖个不停。。。
而很快,随着火盆边几缕青烟缓缓升起,四周的空气中也已开始散发着人肉烤熟后所发出的特有恶臭。伴着这股气味的蔓延,一旁的众人纷纷掩面捂鼻,而远处那些都昆的猛犬,却躁动不已地呲着獠牙、一个个更显兴奋。
看着脸上已然血肉模糊、几乎不成人形、此刻也已再度昏死过去的脱塔拉,都昆终于有些遗憾地松了手,将其脑袋从火盆上拽了下来,而后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血污,叹了口气道:
“可惜。。。可惜。。。”
随即,都昆便直接一挥手,几个得令的手下立刻便将脱塔拉肥硕的身躯拖到了不远的狗圈处。。。
“汪!”“汪!”“汪!”“汪!”
随着一阵喧闹的犬吠,那些撕扯血肉后便开始大块朵颐的猛犬们,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而面如死灰的一众头目与族长们,也不忍地纷纷合上了眼睛,暗自叹了口气。。。
“各位放心!不用担心,等到了战场上,我的这些猎犬,基本只会吃那些卑鄙的汉狗的血肉!”
像是在炫耀着什么一样,都昆竟开始安慰起了在场的众多率部众前来、随右谷蠡王征战的大小头目与族长们,而话锋一转,只见其诡异一笑,又轻声补充了一句:
“不过,偶尔也会拿个别不配做狼的子孙、临阵脱逃的匈奴人,打打牙祭。希望各位到了战场上时,不要见怪。。。”
说罢,都昆像是进行了自己的精彩表演、而又完成了谢幕一般,心满意足地径自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原地瑟瑟发抖、战战兢兢的大小匈奴头领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有余悸的每个人眼中,仿佛都写满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而都昆离开之时,又恰好途径一直旁观的木朵那身旁。擦肩而过之际,木朵那猛然感觉到有一只手重重地搭在了自己的肩上,耳畔随即响起一阵低语:
“右骨都侯大人,恭喜你啦!我舅舅不仅赦免了你,而且应该也已经采纳了你的计划了吧。我想,你是不会让寄予厚望的右谷蠡王失望的!至少,希望是如此,不然的话。。。哈哈哈哈。。。”
看着说完便扬长而去的都昆的背影,沉默不语的木朵那抿了抿嘴,紧紧地皱起了眉头,终究什么也没说。但不知为何,天边那道刚刚露出眉梢的太阳,似乎又重新笼罩在了一派恍惚之中。。。
风雪之中,残阳如血,甚是可怖。
大约一柱香后,木朵那独自一人,躬身走出了右谷蠡王的大帐。看那面容之间的表情,较进帐之时相比,似乎少了几分阴郁,而又恢复了几分昔日的果敢与自信。
只见其深吸一口气,仰面看了看天际那深藏在阴云之间露出半侧脸的太阳,攥了攥双拳,又将一口气长长地呼了出来,也不知是因为躲过了前番蒲类海一战失利的责罚而松了口气,还是在多日的阴霾之后,终于等到了拨云见日的此刻。
与此同时,对于其刚刚向右谷蠡王进献的计策,木朵那心中又微微皱起眉头,一边向外踱步走着,一边在寒风中细细地再次考虑了一遍。毕竟,这是自己来到右谷蠡王帐下第一次露脸的机会,若是稍有差池,只怕。。。
不过,以自己对汉军之前的了解,再加上前不久的沉痛教训,想来这一方案必定是万无一失的!
木朵那正暗自沉思着,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
仅仅就在木朵那抬起头来查看的刹那间,一匹飞奔的骏马已在风雪之中疾驰到了其面前。
“咴——!”
只听骑马之人厉声大呼一声,便迅即熟练而又利索地带住了那匹骏马,只见四蹄止住之时,那一路飞奔而来、所溅起的雪花与地上的污垢,居然还在半空之中,尚未纷纷落地。
如此湿滑的积雪地面上,健步如飞之余,勒马、停息,转瞬之间一气呵成,非但坐骑堪称神驹,驾马之人想必也绝非等闲之辈。
见此情景,不仅让木朵那暗暗吃了一惊,也立刻吸引了周围营帐的大小部众头目,惊诧之余,纷纷也围拢了过来。
而抬眼看去,这马上之人,并非他人,正是右谷蠡王的那位外甥——都昆。
只见这都昆朝着围拢过来的一众匈奴部落头目们得意洋洋地扫视了一圈后,便自顾自地朝着一边招了招手,随即,便有其两个手下奴仆,慌慌张张地赶了过来,一个牵马、一个则扑通一声跪倒在冰冷的雪地上,用后背为都昆搭好了下马的“踏脚”。
重重地踩着奴仆的脊背,意气风发的都昆翻身下马后,却并未理会围拢过来、啧啧称赞其骑术的众位头目。木朵那大致一瞧,这些头目里有不少,还都是此番跟随右谷蠡王一同至此的各部落族长,衣着华贵之辈不在少数,见到都昆身为右谷蠡王帐下猛将,有此本领,自然是一片称颂之声,对于下一步随军一起协同反攻西域的作战,似乎也多了几分信心。
不过,仅仅下一刻,大多数人前一秒还洋溢着微笑的脸上,便纷纷结了冰一般,瞬间凝滞住了——
只见,都昆下马后,来到了其马尾处,伸手解下了一根长长的绳子,而顺着这根绳子望去,众人这才发现了绳子另一端,还拴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并且,此人并非他人,正是曾为左骨都侯的脱塔拉!
众人诧异之余,再细细一瞧,那原本细皮嫩肉、肥头肥脑的堂堂左骨都侯,此刻哪里还有昔日坐镇一方的威风,裹在已被刮擦得破破烂烂的皮袄内,几乎快没了人形,似乎已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而已。
原以为这都昆不过是在马后牵了个奴隶或者战俘戏耍,也就罢了,类似的事情在场的大小头目也大多目睹甚至亲自干过。但是,脱塔拉毕竟是曾与大家同列匈奴单于帐下的一族之长,大小也是个官阶不低的头领,今天竟受如此虐待,众人面面相觑之余,不禁纷纷缩了缩脖子,方才还你一言我一语啧啧称赞的族长头目们,此刻大多已是缄默不语,皱着眉头瞧着眼前的一幕,既无人再叫一声好,也无人敢上前阻拦。顿时鸦雀无声的气氛,一时已变得有些尴尬。
而兴致勃勃的都昆,似乎也根本不在乎旁边这些大小头目们心中会有怎样的感受,看着奄奄一息的脱塔拉已昏迷过去,便立刻手臂一呼道:
“来人啊!把这肥猪的衣服给扒了!再去打盆冰水来!”
话音一落,旁边便立刻冲出几名右谷蠡王帐下的壮汉侍卫,将脱塔拉身上所裹的那套千疮百孔的破袄,三下五除二就给脱了下来,而旁边的其他侍卫也用木盆端来了一盆冰水,看那水里的冰碴子,大概是凿破了某个储水的大木桶中表面的冰层,刚刚捞出来的样子。
“弄醒他!”
随着都昆一声令下,一盆冰水便直接劈头浇到了脱塔拉赤裸的身上——
“啊!冻死我了!冻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