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红肿的眼睛,明显是已哭过……
“哎哟,三姐姐也在。”
徐若瑾故作出惊讶,又为侯夫人福了福身,“明儿来府上的戏班子是从江南来的,母亲听说了,便立即下重金去请,相请不如偶遇,这也是赶了巧,正是这时候来了中林县。刚刚他们递来了戏牌子,我便拿来给您看看,若都不合心,立即让他们再送。”
这一番说辞,谁都挑不出毛病。
其实戏牌子昨儿就送来了,只是这个瞎话倒是不难编,徐若瑾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侯夫人上下扫量了徐若瑾半晌,才把她手中举着的戏牌子压低了些:
“《牡丹亭》,《游园惊梦》,《桃花扇》都是这些老戏码,就没些新的?在京都听,来了中林县还要听,耳朵早腻了。”
侯夫人的挑剔,徐若瑾早已预料到,“其实这个板子最拿手的还真不是这几出,《紫钗记》、《阳关》、《秋江》这都是拿手剧目。”
“那就你说的这几个吧,再怎么厉害,也比不得京都的钱庆班……”
侯夫人摆手便把戏牌子打到旁边,徐若瑾也不在意,因为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来请她挑戏码,而是为了梁芳茹。
“若是您没有别的吩咐,我这就先布置下去?”
徐若瑾客套的寒暄,让侯夫人也烦,“行了,走吧。”
“是。”徐若瑾看向梁芳茹,“三姐姐你……”
“她还要在这里多陪我一会儿,你自己先下去吧。”侯夫人当即就把梁芳茹留在身边,绝不容徐若瑾就此把她带走。
徐若瑾看到梁芳茹眼中的急迫,却也无可奈何。
她实在找不出什么借口强行把梁芳茹也带走,若是侯夫人借此事大发脾气,她也着实受不住。
看向梁芳茹,徐若瑾微微的摇了摇头,那一副目光都在告诉梁芳茹不能答应。
梁芳茹看懂了,也看明白了。
可是她的心底却踌躇起来……
自己到底是不是梁家的累赘?
去往别院的一路上,徐若瑾都在后悔自责。
昨儿与母亲谈完,也是因时间太晚,所以没有去与芳茹细说此事,而一早醒来,又想着先把事情布置完,再去找三姐姐闲聊,把此事叮嘱一下。
只是没想到侯夫人动手这么快。
更没想到,或许只差这么一点点时间,三姐姐的婚事就有可能被如此敲定!
为什么不早早去说呢?
徐若瑾心底自责,更是在想,若三姐姐真的答应了,还能有转寰的余地吗?
而此时此刻,侯夫人的确是在逼问梁芳茹,对她提议的婚事是否满意。
梁芳茹很害怕,害怕到浑身颤抖。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在不停的摇头,“不知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这一句话,十个字,梁芳茹反反复复不停的说,无论侯夫人问什么,她都是这一句话。
她已经害怕到不会思考,不会动脑,甚至连侯夫人问的是什么,都已经听不入耳,终归只有十个字:“不知道,都听母亲的安排。”
侯夫人很生气,后果是否严重,都要看她是否能抑制住自己即将爆发的脾气。
“问你什么,你都说不知道,要听你母亲的,可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动动脑子,梁家如今这个情形,因你的婚事,你母亲多少心?忍了多少苦和委屈,你只仅仅的一句不知道就算了?”
“你母亲担心你嫁的不好,可又怕将来落埋怨,所以才迟迟不肯点这个头,可你也要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的生母是个罪奴,生下你之后便过了世,你是梁府的庶女,而梁府如今又多灾多难,已经被贬到了这等偏野之地,你难道不该报答一下这些年梁夫人对你的恩?”
“岑国公府的大门,哪怕是做一个庶子的填房,也不知有多少人家抢破了头,我临来之前,刑部侍郎已经多次登门愿意结亲,是我出面把这件事压下来,只等着你。”
“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也要为你母亲、你的兄长弟弟们考虑,京都终归要有梁家的人,你到底懂不懂?”
侯夫人一口气嚷了数句话,粗喘了好几下才把气息平稳下来。
烟玉立即递上了茶,侯夫人端起来抿了一口,只是她的目光仍旧在梁芳茹的身上,没有挪开。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梁芳茹的眼圈发红,一直忍着的眼泪顺着面颊滑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