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哪,我很小时有次惊吓住,阿爷就是用金针给我治好了。苗家医术跟你们汉人的医术可能有很大的不同吧。放气,我阿爷真的能治好吗?”
方奇又掺上热水,“不知道,你阿爷的毛病他自己应该最清楚吧。”
忽然翠玉“噗嗤”掩嘴笑,“你难道没名字吗?怎么叫放气?”
“呃——”方奇难堪地老脸一红,“那是苗苗给我起的外号,实际上我叫方奇,方向的方奇怪的奇。”
“哦,方奇——奇方,真不错。”
方奇无语,名字也可以念叨出这个外号来,又是方奇又是奇方的。
是夜,空山寂寥偶闻鸟啼,山风掠过,吹的木楼黑瓦喀喀直响,好似武侠小说上描写青纱罩面全身黑衣的大盗踩着屋脊前来行刺,方奇卧在床上但觉得背后生寒,不觉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吴家住的上百年的老屋,房屋陈旧又是木制,天长年久自然风干收缩,发出动静也是寻常。
可是方奇却总觉得像是有人轻手轻脚踩着木板在楼中穿行,俄顷又好似门外有人向内窥视。这回他再也无法入睡,掀开被子蹑手蹑脚下床慢慢挨近木门。
但觉得脚下木板一沉,那人又迅速离开,方奇生在山村,古怪之事自然是见过的,但在这苗人之地,却又是何人?夜入木楼所为何来?
轻轻拉开房门走出去,就见道黑影从木楼通道拐角一闪便没,方奇蹑足跟随而去,通道下去有道木梯,那人行走既快,待他赶到楼梯口,那道人影子已经消失在长长的屋子门口。
晚饭后,苗苗被安排跟翠玉住一起,而方奇则住在隔壁翠玉弟弟的房间。苗苗本来就是个疯丫头,喝了酒之后更是装疯卖傻,非要方奇扶她,踩在木楼上吱嘎作响,她就故意说:“好吓人,你晚上陪我睡好不好嘛。”
方奇看翠玉已经进屋子了,小声警告她:“你都是大姑娘了,也不怕人家笑话你,再闹我可回去了!”
苗苗瞅他不备在脸上啵了一口扭头便跑,不提防一头撞在门框上,“咚”地声闷响便捂头蹲下。
方奇暗笑她乐极生悲,又不敢明说,怕她闹个没完没了,上前柔语安抚。苗苗疼的泪眼汪汪,抬起脸来,就见额头上鼓起好大个包包,方奇轻轻一摸,她便眼泪再也夹不住,哗哗啦啦流下来,哇哇大哭。
翠玉听见动静出来,见她这般模样,斜倚在门框上抱着胳膊道:“睡一夜就好,哪来这般娇贵的!”
苗苗闻听更哭的惊天动地,翠玉原是瞧不起她疯疯傻傻恃宠而娇,哪里会知道她年岁虽大,却是一直在象牙塔里渡过,自小妈妈包容娇纵姥爷姥姥宠溺,并不知道世道俗见,是以仍然孩童般的顽憨脾气。
方奇好言抚慰一阵,苗苗方啼声渐止,站起身来仍是娇不胜弱梨花带雨般的模样。
翠玉下去打水,方奇扶苗苗坐在床上,鼓起嘴给她额头上的大包吹气,丝丝凉风吹的苗苗眯眼半闭,推开他道:“臭死了,不用你吹。”俄而又破啼为笑,“放气,要不咱们三人睡一床,可好?”
方奇怕人听见,唬起脸来:“你这般说话,让翠玉听见不掐死你才怪,苗家与咱们风俗不同,再不可胡说八道了。”
心说,即使这话让你姥爷姥姥妈妈听到,挨骂是跑不掉的。
翠玉端上水来让苗苗洗漱,方奇退出去按照翠玉的指点到下面房中刷牙洗脸,木盆泡脚甚是惬意,想着吴老爷子所说金针驱邪之事,觉得颇为神奇。
中医林林总总包罗万象,不知道衍生出多少个分支偏门,这针炙竟然可以起到驱邪避鬼之妙用,也算是闻所未闻。若吴老爷子将毕生所学传授给自己,便又多了一项技能,自古技不压身,学成便又可精进一步。
正思量不定,翠玉拎着水瓶进来:“放气,可要热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