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细节中,马蜂窝看得出来,净明招募的这伙人,全是那种小富则安之徒,根本没有赴海外寻宝的欲望,让他们坑蒙拐骗、欺压良善倒是在行,真让他们去玩命,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想到此处,心中不免产生有一丝凄凉。
沉寂了片刻,沈茂问道:“惟敬哥哥,你不会忘了徐鲲和汤景之间的恩怨吧?”
净明顿时一愣,反问道:“那又怎么样?难道说汤景会帮我们找徐鲲去算账?”
“那咱们不会打着汤景的旗号,去找徐鲲算账吗?”沈茂乐呵呵地答道。
“徐鲲能欠汤景多少钱?杯水车薪,对我们来说,恐怕无济于事。”马蜂窝不解其意。
净明嘿嘿一乐,答道:“呵呵,徐鲲欠汤景的账,恐怕他这辈子也还不清,这王八蛋给人家汤景带了六年绿帽子,人家汤景回来了,还不让人进家,这倒好,徐鲲当海盗当成汤景给绑走了。”
马蜂窝还不知道徐鲲有这样的经历,立刻拍手称快,慷慨激昂地讲道:“好主意,咱就以汤景的名义去讹徐鲲,至少得要他三十万两,徐鲲这王八蛋拿得出来,走,立刻就去松江府。”
这伙人全都微微抬起了头来,又把目光集中到了那几辆马车上,马蜂窝发现无人响应,摇着头到了净明的近前,低声问道:“惟敬哥哥,既然大家辛辛苦苦跟着帮忙,眼前的这些银子,拿一些出来,给大家伙分一分,你没意见吧?”
净明历经不少磨炼,也是心比天高,但要想干事,就必须得用人,无奈地答道:“分就分吧。”
“分了?我能得多少?”沈茂顿时来了精神。
从沈茂的表情看得出来,一旦分给他万两银子,这小子就会留在秦淮岸边,找一个温柔梦乡去醉生梦死,可能什么都不想干了。
马蜂窝明白,净明是大风大浪过来的人,对财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将来真正能成大事者,在眼前这伙人里,也只有净明。
想到此处,马蜂微着笑答道:“现在咱们总共才二十来人,依我看,先到松江府找个地方落脚,还得多多招募新人,到时候,不管招募了多少,也不管先来后到、功劳大小,今后,除了我和惟敬哥哥,给大家每十天发饷,每人二十两,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伙人一听,每十天就能领到二十两银子,立刻欢呼雀跃、拍手称快……
沈茂听罢十分不满,把净明和马蜂窝拉到一旁,气愤地问道:“兄弟我出了这么大力,立下了如此功劳,也和他们一起领二十两银子?”
净明领悟到了马蜂窝的意图,也十分清楚沈茂的心态,微笑着答道:“将来从徐鲲家里弄来的银子,和你三七分账,至于海外寻宝,你想去便去,不去我们也不勉强,怎么样?”
马蜂窝也点了点头,跟着讲道:“沈公子,沈家和徐家有生意往来,你应该对徐家并不陌生,只要你能拿出个好主意,我同意惟敬哥哥的意见,将来从徐家弄来的银子,你三、我们七,至于海外冒险,你也可以不去,满意了吧?”
沈茂把大腿一拍,笑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不过,每十天发饷,还得算我一份。”
此刻,净明看得出来,自己招募的这伙人根本没法用,要想海外寻宝,得招募林风手下的那些海盗才行,不过,去敲诈徐鲲,用这帮小子问题不大,于是,他来到众人面前,高声讲道: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想发财,就算把这点银子全分掉,也不够咱爷糟蹋几天的;你们刚才都听清楚了,徐鲲那个混蛋欠人家汤景的债,索要多少银子都不过分,现在,咱们就去松江府,徐家有的是钱,你们敢不敢去?”
“走,找他娘的徐鲲算账去。”有人先喊了一嗓子,马上应者云集,在净明和马蜂窝的带领下,立刻赶赴松江府……
进得门来,发现厅堂一个食客也没有,听有客人来了,才出几个跑堂的伙计,全都面带殷勤的笑容,请他们五人上楼进了雅间,随后,伙计又到楼下去接待那些脚夫。
众人在雅间里落座,沈茂招呼着伙计点菜,看得出来,他跟这儿的人混得很熟。
担心楼下车上的银子,趁着点菜的功夫,朱辉带着镖师跑下楼,只见伙计拿着菜谱也到了外面,让这群脚夫守着镖车吃饭,似乎也没任何异常,二人这才放心地上了酒楼。
此刻,有人送来了一坛黄泥老窖,沈茂笑着讲道:“南国汤沟,开坛十里飘香,来,来、来,先请众位闻一闻。”
伙计抱着酒坛给大家去闻了闻,确实有一股浓香独秀,醇厚幽雅的味道。
紧接着,四荤八素的冷热菜陆续上来,沈茂抱着酒坛,给大家把酒斟满了,相互之间也不客套,大家边吃边喝,听沈茂讲起了秦淮河畔的风流逸事,酒足饭饱,天已经过了申时。
请来店家掌柜来结账,掌柜的也特给沈茂面子,打了个八折,又给他们每人送了一坛老汤沟,众人表示了一番谢意,便出了这家酒楼,掌柜的十分热情,把他们送到门外,还不停地打着招呼,请沈公子、朱公子多来几趟。
沈茂转身和掌柜的寒暄了几句,忽听有个镖师大声喊道:“我们的镖车和脚夫都跑哪儿去了?”
朱辉还守在沈茂的身旁,听见了喊声急忙跑来一看,地下扔了一堆没吃完的饭菜,还有几个喝酒的大碗,满载着十万两银子的马车和脚夫,全都不知去向。
镖师全都慌了神,大声嚷嚷着四处寻找。这个钟点本就没什么客人,这时,朱辉发现酒楼的伙计也都不见了,便到找过路的行人打听,路人全都摇着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朱辉再次冲进酒楼时,发现酒楼空无一人,连沈茂和酒楼掌柜也跑了,便急匆匆冲进了后厨。
“客官,这儿你可不能进。”有个胖厨师拦住了朱辉。“
朱辉意识到,这是沈茂在玩仙人跳,顿时勃然大怒,立刻亮出了钢刀,架在了胖厨师的脖颈上,问道:“让你们掌柜的出来说话。”
胖厨师哆哆嗦嗦地答道:“客官,掌柜的刚把酒楼盘给了沈公子,回泗县老家去了,我们几个本来也不干了,只因沈公子还欠着银子,老掌柜才让我们几个留下来,等收完账再走。”
三位镖师在外面找了一圈,没能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刚踏进酒楼,正好听见了厨师的话,全都眼前发黑,脑袋翁翁直响,相互搀扶着算是没有晕倒。
朱辉倒是十分冷静,问道:“接下你们这酒楼的沈公子,是不是和我们一起吃饭的沈茂?”
“不是、不是,据说这位沈公子,以前是个道士……”
未等胖厨师说完,朱辉一听便知道是净明,看来,这都是净明和沈茂定下的连环计,让人防不胜防,接着问道:“那些跑堂的伙计是什么人?”
“那几个伙计全是沈公子带来的,我们一个都不认识。”胖厨师答道。
于是,朱辉将楼下的一间间包房踹开,到了最里头一间,才发现十多个脚夫全都趴在地上,一个个烂醉如泥。
朱辉大声呼喊那三个镖师,让他们来弄醒这些脚夫,他独自从后门冲出了酒楼,试图寻找沈茂和净明等人,只见大街之上人来人往,哪还有他们的踪影……
原来,沈茂假装和酒楼掌柜的多寒暄几句,再次进了酒楼,趁着朱辉等人去找镖车时,他们全都从后门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