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跪在地上,面带焦急:“少爷早上又吐了一遭……”
都是弟弟妹妹,阮禹哪里会厚此薄彼,立刻让小山扶墨子澄去坐好。
“表哥,坐这里。”阮凤拿着帕子,指指自己上首位子。
阮禹坐主卫,谢煜坐下座右位,他一介进京赶考的举人当不得与当朝从四品的大理寺卿同位,便示意小山扶他到阮凤的上首位。
墨子澄一身白衣坐在太师椅上,转首对阮凤轻浅一笑,笑容斯文整个人十分谦和:“表妹。”
这一声“表妹”温润到极致,简直唤出了翠绿枝头百灵鸟的婉转来。
阮凤隔着茶几,探过头去:“表哥……”
墨子澄“嗯”一声,笑容不变,眸中带上少许担忧:“怎么了?”
淡淡龙涎香若有若无弥漫在鼻尖,阮凤把持住身影,在太师椅上坐好,垂下眸子,“我瞧着表哥真是病了,定是昨日接我吹了风了……”
这位远方表哥的喜好倒是变化甚快,昨日还是雄黄的香囊,今日就喜龙涎香了。
“不碍事,”墨子澄道,“表妹切莫自责……”
阮禹端着茶盏重重咳一声,看不下去了:“小山,你给老刘吃的那白果糕是怎么回事?”
“啊?”小山似乎不明所以,翻身又跪倒下去,说,“小的小的……那盘白果糕是厨房的银儿送来的,小的觉得好吃又瞧见刘管家过来,便请他吃了些……小的还特意给少爷送了一些过去……”
说着,他呜呜咽咽落下眼泪,“都是小的错,少爷过些日子都要会试了,却弄得如此模样,若是耽搁了少爷的会试,小的就算死亦不足惜的……”
墨子澄道:“怪不得你,你亦不知,不知者不罪。”
谢煜坐在椅上,抬首瞥看墨子澄一眼。
阮禹立时让副将再去将厨房的银儿带来。
副将去了许久,急匆匆回来禀道:“将军,属下在府中寻了一圈,在厨房的后院井中发现了银儿,她已投井自尽了。”
“什么?”阮禹脸色铁青,一拍而起,“死了?”
阮大将军瞧了自家妹妹一听到大理寺卿提及慕王府世子连眼都不眨一下,顿时种种滋味涌上心头。
他又嚼又咽又忍,可那股子“辛辛苦苦养大的好白菜要被一只野猪拱去了”的酸楚却徘徊在胸膛内如何都挥之不去。
「大爷,姑娘、姑娘真的没有与慕世子私相授受……是慕世子夜里翻了咱们府中的墙,是慕世子带了玉佩送给姑娘……这些都不关姑娘的事儿……」
碧莲胆子极小,他阮禹可以用人头断定,碧莲昨晚跪地对自己说的那些话语,句句属实!
好啊,慕毓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呐!
慕澈年纪小小,卑鄙无耻倒是举世无双无人能及,被人掳走逃命途中还能有心思去骗个无知少女做媳妇儿,回了京也不安生,正门不走帖子不递、还千里翻墙送来定情信物。
可谓贱才呐!
“慕世子说自己亦不知府中侍卫为何要追杀他,而下官的意思,这案子怕不是慕王府侍卫不满慕世子平日待薄的寻常寻仇,便将此事禀告了皇上,由皇上定夺……”
谢煜讲着,目光一瞥,见阮大娘子还是那副用心聆听模样,面上憨纯让人瞧不出心中所想,而阮将军目光炯炯,眉头深锁,同样不知他对此事有何看法。
兄妹两人明显都是神游在九霄云外、心不在此。
谢大人头一次觉得自己说案情犹如鸡同鸭讲、对牛弹琴的不可理喻,干脆停了嘴,沉静静坐在那儿端起茶盏,拨着茶叶等着两人回神。
被绑的可是阮大娘子。
皇帝都不急,他一个太监急……
呸!
阮禹到底是主人家,见谢煜停了话,魂归体内接上道:“谢大人觉得此事不是慕王府寻常寻仇,我倒不这么觉得,要我说,这事儿就是慕王府自个儿演出的一场大戏。”
“哦?”谢煜见终于有了人话,来了兴致,“阮将军何出此言?”
阮禹:“我瞧着慕家小子那厮一肚子黑黝心肠,估摸着就想来一出英雄救美,好哄骗待字闺中的小娘子做个浪荡小淫1贼呢!”
谢煜:“……”
阮凤:“……”
哥哥,你的漠北军与你一道都是吃豆腐渣驰骋沙场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