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他娘,听朵……朵的……咳咳咳……去休息。朵……朵,以后别再浪费银子抓……药……咳咳咳……”苏诚志的话无力且断断续续,才说了那么几个字,又是好一阵剧烈的咳嗽,显然病情十分严重。
“爹,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些药又不值几文银,昨日咱娘的绣品又卖了好价钱,这不一气给爹爹抓了十多日的药,爹爹且安心养着。放心吧,爹,你的病看似严重,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你的病并非什么肺痨。这两日我好生研究过爹爹书箱里的医书,爹爹的症状与书上所记的肺痨相去甚远。”要不是魏氏亲耳听到,而且这声音的确是苏云朵的声音,她还真不相信这个清冷中带着温柔的声音来自那个怯弱的苏云朵,听着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可是朵朵,你爹爹今日又咳血了!”宁氏虚弱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哀恸。
接着又是苏云朵清亮的声音:“爹今日为什么会咯血,娘比我更清楚,要不是苏云英,爹爹又何至于咯血?!
虽然我不是大夫,可是爹娘一定要相信我,爹爹的病情真的与书中所书的肺痨症状有许多不同之处。
娘,你有没有注意到,虽然爹爹咳嗽是相当严重,而且痰中也带着血丝,可咱爹这两日不是都已经没有发烧了嘛!
书上有云肺痨发作的最明显症状就是持续低烧且以午后为著。
只这一条咱爹爹的病情就不符合肺痨之症。!
我才不相信爹爹是那劳什子的肺痨。
爹爹之所以痰中带血多半是因为咳嗽过剧伤了气管的缘故。
娘,你且放宽心,带着二弟去休息,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可别累着了。”
随着苏云朵的这番话,苏家这个破败小院子里原本压抑的空气似乎都松动了许多。
老槐树底下的动静成功引来不远处破草屋那边的关注,“吱呀”一声破草屋的门开了,随即伸出一个男娃子的脑袋,正是苏云朵的大弟弟,年方八岁的苏泽轩。
只见他向着老槐树方向略一张望,待他看到苏云朵,就听他对着老槐树这边发出一声带着哽咽的呼喊:“大姐,快,快回来!咱爹……咱爹给云英姐气得又吐血了!”
苏泽轩这一声喊直惊得苏云朵差点一屁股重新坐在泥地里,心头的不安令清空了她的大脑,惶恐地抬眸往破院子方向望了一眼,又低头胡乱地将散落一地的野菜野果捡了些放入被苏云英踩扁了的背篓,尔后拎起破背篓仓皇地对着柳东林夫妇点了点头,慌急慌忙地往家里跑去。
小道实在太过泥泞,苏云朵才跑了两步就直接往地上扑去,却一心护着背篓里的那点野菜野果子,看得柳玉书身子直了直却又颓然地重新坐下,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却紧握成拳,魏氏的眼里也有些发涩。
苏云朵顾不得身后几个人的目光以及他们的想法,更顾不得自己手心、膝盖传来的疼痛,一个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往家跑去。
目送苏云朵离开,魏氏再转向苏云英,目光中就多了几分不善。
苏云朵踉踉跄跄的身影,同样在柳东林的心头泛起一丝心疼,对苏家、对苏云英自然也就多了几分鄙夷和不喜。
苏泽轩的喊叫令柳玉书极为不安,目送苏云朵踉跄的背影消失在破院子里,他再也坐不住了,那破院子里住着的是他的启蒙先生,是他最尊敬的师尊。
“爹,娘,我去看看先生。”柳玉书从牛车上下来,目不斜视地绕过看着他发呆的苏云英,对柳东林夫妇道。
魏氏心里也十分不安,可是相比与自己儿子的安危,心头泛起的那点不安又算什么呢,伸手一把拉住柳玉书:“你身子弱,都已经吹了大半个时辰的冷风,且回家去歇息。”
“娘,我今日穿得暖,你看我手心都是热呼呼的。我已经有半月没见先生了,你就让我去看看先生吧。娘,我只在屋外与先生说两句。”柳玉书自然知道自个娘为何不让他去见苏诚志,说到最后向魏氏保证道。
魏氏哪里肯让柳玉书去见苏诚志,那可是令人谈之色变的肺痨啊!
可她知道自个儿子对苏诚志的敬仰和尊重,只得耐下心来好言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