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并不能从这些目光看出什么特别的含义来,但是坐在台,他必须为自己找点事干。江帆是从大部委下来的干部,他不能像地方干部那么不讲究,剪指甲,抠鼻,挠痒,更不能交头接耳,只有端坐,或者低头看点什么写点什么,但是今天的议程的选举。
他不想低头看什么,也不想写什么,他现在最想看的是台下这些代表,他在想这里会有多少人投自己的票?会有多少人投孟客的票?或者再出个王客李客什么的来,他猛然看见了边工作人员座位的丁一。他的心一动,莫名的想到了昨天那个吻,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右边的脸,被她吻过的地方。
可能他这个突然举动只有丁一和他能意会到,再看丁一时,发现她低下了头,用手撑着脑门,柔顺的短发盖住了她的脸,另一只手在不停地转动着手的笔。
他的心一动,此时在想,如果自己不来当这个市长,肯定会舍下一切去追求她的,追求这个自己心仪很久的小鹿。
投票正式开始了,每个代表的手都捏着一张轻薄的纸片,千万不能小看了这张纸片,这张纸片将决定着一个人的政治命运,当初周林是这样被代表们“x”下去的,他的支持者不足半数。今天,这张纸片出现了两个人的名字,其的一个将会以“√”超过半数胜出。
江帆感到有些滑稽,今天,自己的命运将不会掌握在自己的手,而是在他们手的纸片。
当大会主持人宣布道:“下面,进行下一个程序,选举正式开始!”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偌大的会场立刻变得庄严和凝重起来,这时,会场空响起了运动员进行曲,欢快的乐曲,缓解了会场的紧张气氛。
樊良站起,带头走下主席台,双手握住早已填好的选票的两个角,在要放进选票箱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给了摄影师拍照的的时间,然后手一松,这张纸片掉进了选票箱里,随后是江帆,江帆也学着樊良的样子,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动作,在手松开的那一霎那,他的心也落到了实处,不是再悬在半空了,似乎推举孟客做候选人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他忽然意识到,这里最滑稽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想当年,自己背负着失女之痛、妻子出轨之辱,逃离北京,来到了亢州,本来是想在这里安静过一段时间,平复自己的心灵创伤,根本没想过到在亢州政坛有自己的一席之地,是机会和命运让自己阴差阳错的成了主政这里的代市长。当时的感觉跟天掉下来一个馅饼一样,不幸砸了自己,那时的意外和惊喜可想而知。
他认真履职,真诚和樊良相处,尊重同僚,他想做一个让亢州市委满意的市长,让亢州老百姓满意的市长,一年下来后,他自我感觉不错,他认为亢州没有理由不选择自己,但是,在昨天,这个梦想被现实撕裂了。代表们另外推举出了一个候选人,尽管是少数人,但也说明了他在这部分人心目是不合格的。
他沮丧到了极点。彭长宜第一个给他打电话,跟他客观的分析了形势后说道:“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当选没有问题,最坏的结果是会拉掉一部分选票,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了。”
彭长宜说这话不完全是为了安慰他,是非常客观公正的,但是这么客观公正的分析,仍然让他的心理很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了这一天,他做了多少,忍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不敢大张旗鼓的离婚,甚至都不再回家谈判,不敢追求自己喜欢的女孩,不敢大胆的提出自己的施政理念,不敢换车,不敢……这么多的不敢之后却是今天这个结局,这让有一贯追求完美天性的江帆的确感到了委屈和心理不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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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帆嘿嘿笑了,说道:“能吃下,是下咽有些困难,所以我要了鸡蛋羹。”
“呵呵,年轻人,你这才哪儿到哪儿呀?下咽困难了?”樊良抱着双臂说道。
王家栋说:“樊书记之前不让告诉你是怕你吃不下饭,你果真吃不下饭了。”
“嘿嘿。”江帆低头笑了。
“心里是不是没底?”
“对于当选我到不是很担心,因为有你们这些前辈坐镇,是担心票数多少问题。”江帆说的是实话,在亢州,能翻起选举大浪的只有眼前这两个人,别人做不到。他想拿个好的分数,这一年跟苦行憎一样,处处谨慎小心,为的是到这个时候有个完美的分数,哪个学生不希望自己是得满分?但眼下显然是做不到了,考虑清这一点后,加丁一的鼓励,他也放松了,何必要求那么完美呢?只要自己这一年在亢州能够毕业行了,拿不到一百分拿六十分也行,这是他瞬间想明白的事。但是对于饭,他仍然没有胃口。
樊良说道:“江市长是个要求完美的人。”
“呵呵,有点,当学生的,谁不希望自己考个高分,脸有光。”
王家栋说:“江市长,咱们陪老板喝两杯?”
江帆说:“只要老板喝我没意见。”
樊良说:“喝点也行,只是最近血糖有些高,梅大夫严禁我喝酒。”
江帆说道:“喝点吧,您要的那汤还得有些时辰。”
于是,服务员端了茅台,这三个亢州的首脑在剑拔弩张的选举之际,居然在这里轻松的喝起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