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硬要去在这张漂亮的脸上跳出毛病的话,那就是在他流盼的目光中,透出的是绝顶的聪明和机巧,他看你的时候永远都是“枪口抬高一寸”,握着你的手,热情的跟你说着话,眼睛却看着你头顶一寸以上的位置,给人的感觉就是,此时你并不在他的眼里。
彭长宜不只一次的在想,他看樊书记时,目光也是这样“抬高一寸”吗?
彭长宜没有跟别人探讨过任小亮的“一寸目光”,他不知道别人是否跟他有同样的感受。看着那张漂亮的不真实的脸,彭长宜移开目光,故意弯下腰说道:“是老弟我的不对,不想给老兄添麻烦,另外有时我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分钟该干什么。”
任小亮笑了:“理解,我也在机关也呆过,除去眼睛闭上那会时间是自己的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听喝的。”
任小亮很会说话,语气温柔亲和,一下子就能拉近和他的距离,只要你不看他,是无法想像他是抬高了目光在和你说话的。
卢辉这时过来说道:“你们俩还这么客气,住的是一排房,一个东宫,一个西宫。”
彭长宜现在住的地方是原来老县委的房子,他在最西边,任小亮在最东边,所以经常有人就这样开玩笑称他们“东宫”和“西宫。”
别看在一排房,他们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交往,而且很少在家见面,一年只互相走动一次,还是在春节拜年的时候。
彭长宜说:“尽管是一排房,但平时根本碰不到任书记。”
任小亮说道:“没办法,下边和机关不一样,事无巨细,实在是太忙了。”
卢辉点点头,说道:“这倒是真的,不过怎么忙小亮也不显憔悴,永远都是这么漂亮、精神。”
任小亮一听赶忙拱手作揖,说道:“卢部长,说点别的吧,要不回头我往脸上抹点锅灰?”
“哈哈。”卢辉和彭长宜都笑了。
这时的厂部大院传来了乐曲声,他们便往里走。
在厂部大院的空场上,摆放了一个临时主席台,门前的廊柱上,挂着横幅:“北城区棉纺厂竞职现场会。”
那时公开竞职上岗别说在北城,就是在整个亢州还是第一次。
尽管是公开竞职上岗,但围绕着“公开”也有许多不被人知的游戏规则,这可能就是中国式的公开竞职。不过,对于厂工人来说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毕竟他们手中有神圣的一票,这一票可以投给信任的人。会议还没开始,他们就早早来到院子里,坐在凳上等待着投票的那一刻。
彭长宜发现,这些几百个凳子全部是新的,再看随后到来的市劳人局和司法局公证处的两位同志,就知道朱国庆为这次处办企业竞选做足了功课。所有的竞职人员被事先请到了一间办公室,彭长宜看见那天跟他回老家的李师傅,正在隔着玻璃向外张望,彭长宜冲他微笑着点点头。李师傅名叫李子康,并不是专职司机,而是办公室主任,这次竞职的岗位是副厂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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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江帆笑了,说道:“小丁,听到了吧,樊书记都加班准备新作品,你也不能含糊。”
丁一赶忙说道:“是。”
江帆又说:“樊书记,我有几张照片,刚洗出来,您帮我看看,够不够参赛资格。”
樊文良一听,高兴地说:“哦,那好。”说着就随江帆往他办公室走。
江帆回过头说:“小丁,你也过来吧,指点指点。”
丁一看着江帆,小声说道:“我哪够资格啊。”
江帆笑了,冲着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丁一把脸盆放到楼道的边上,就跟着他们进了江帆的办公室。
江帆拿出一个档案袋,掏出几张照片,给樊书记看。
樊文良一张张的看着,说道:“不错啊,江市长很有艺术功底,藏而不露啊!”
江帆笑了,说道:“哪有什么艺术功底啊,还不是响应号召,赶鸭子上架,要说艺术功底,您和小丁的书法那才叫真正的功底,我这不叫功底,充其量叫复制,因为美好的东西就在那里,我只需一架照相机就能把它复制下来。”
樊文良看着丁一笑着说道:“咱们的江市长是不是谦虚的有点过了?”
丁一只是笑,不敢妄作评论。
“我说得是真的。”江帆说道:“如果说摄影也勉强算做艺术的话,我认为这种艺术指的不是摄影者,而是大自然,只要有个照相机就okl。”
“呵呵,小丁,听见了没?有句话说得好,谦虚过度就是骄傲。”樊文良看着丁一说。
江帆笑了,不再继续“谦虚”了。
樊文良手里端详着的是一张亢州市委、市政府办公大楼的外景照。他说道:“咱们这个大楼建好后,好多摄影爱好者都拍过,但都不如你这张有气度,有内涵。”
“哦?”
“你看,他们拍的时候我特别注意到了,旗杆上红旗从来就没飘扬起来过,门口的警卫,从来都没这么精神干练过。还有他们拍的时候大都用的是仰角,给人的感觉是在故意夸大它的肃穆和庄严感。这不好。我们是人民的政府,就是要以最低的身姿对待人民。你这张就好,平视角,而且看着舒服,没有那种肆意夸张的压抑,但你又不能不说它有一种神圣的气质,这就是作品的内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