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座机铃声同时把于婕和夏霁菡吵醒。于婕开开灯后,接通了电话,才知道古局长。她冲还在揉眼睛的夏霁菡做了个鬼脸,便对着话筒说道:“古局,您有事吗?”
古时说:“小于,上午采访的稿子怎没出来呀?值班编辑找了你一下午。”
于婕连忙说道:“对不起啊古局,我……我中午有个应酬,结果睡到了现在,我晚上加班写,明天一早保证给您送到办公室。”
古局无奈的笑了两声,的确是无奈。于婕和岳筱的关系夏霁菡知道的少,可是古时和以前督城的高层差不多都知道一些,他就没说什么,其实古时的性格也是这样,向来对职工比较宽容和温和。他说:“好吧,小夏跟你在一起吗?”说这话的时候,古时就已判断她俩应该在一起。
于婕见局长没有太明显的埋怨口气,心也就放了下来,她连忙说:“是的是的,我俩在一起。”她立刻示意夏霁菡接电话,。
夏霁菡这会也完全醒过了酒,只是头还有些痛,她赶紧走过去,接通了电话。
古时说:“小夏,下午的培训怎没参加,找你也找不到。”
夏霁菡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想起下午培训的事。她是怎么都为自己找不出理由了,只能拿着听筒干站着。
古时一定知道了她此时的表情,就接着说:“这么大的事都忘了,是不是跟于婕喝酒了。”
夏霁菡尴尬地说:“对不起,我……”
古时显然不想再多浪费时间了,就压低声音说道:“小夏,给关市长回个电话吧,他找你。”
夏霁菡猛然想起她和于婕喝酒的时候,于婕掏出手机,提议关机。她留了个心眼,把手机设置了震动。挂了电话,她急忙从自己包里拿出手机,刚想给他打电话,看见于婕从卫生间出来,就说:“于姐,我把下午培训的事忘了,现在要赶快回去背稿。”
于婕说:“别走了,就在我这里吧,咱们熬点喝。”
夏霁菡笑着说:“跟你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我哪还能背稿呀?”说着换上自己的鞋就走了出去。
于婕追到门口,说:“嗨,你说走就走了?”
夏霁菡回头冲她摆摆手,就走出了门洞。来到外面,已然是灯光闪烁了,她们俩居然不上班睡了半天时间,不但误了培训,还让他找不到自己。她快速的按下了那串熟悉的字母,都来不及查找电话薄。
似乎是他早就等着电话,第一声都没结束他就接通了电话:“你失踪了吗?”
“没有,睡觉着。”她说道。
“我刚从你那里回来!”他的口气显然加重了。
“我在于婕家里,你在哪儿,回来了?”她的心里一阵欣喜,心儿也欢快的跳了起来。
“你拿着钥匙,我能在哪儿,只能在大街上游荡。”他赌气地说道。
是啊,上次走时她还没睡醒,钥匙就留给了她。想到他说的“游荡”两字,她有些过意不去了,就跟她报告了现在的位置。不一会儿,他的奥迪车就戛然而止停在了她的面前。她赶忙上了车,歪头看了他一眼,还好,不是太生气的样子,就嬉皮笑脸地说:“对不起的,让你有家不能归。”
他突然就凌起眉头,厉声说道:“你喝酒了?”
夏霁菡赶快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说话。
“都谁?”
夏霁菡赶到他这两个字是从嗓子眼蹦出来的一样。嗫嚅着说:“就我俩。”
关昊停了一下,说:“长本事了,俩个女人都喝成这样,蒙头大睡不上班。”
夏霁菡明显听出了他口气中的奚落成分,想起喝酒时候的心情,不禁就有些黯然神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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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昊拆开信,开头就是一句“跪拜关市长”,他一皱眉,这才看清是行刺他的那个学生写来的。
原来他已经被公安机关释放,按照关昊的意见,没有进一步追究他的刑事责任,劳教一段时间后就被他父亲保释了出去。这个学生在信中写道:我永远记住了您说的话,我在课堂上要比在监狱里有用。正是这句话鼓起了我做人的勇气,大恩不言谢,你就看我的表现吧,我不会给我的恩人抹黑的,我会加倍努力,好好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爸爸退出采砂场后,回老家开了个家具厂,他说明年就能还上采砂欠下的债务。
关昊的嘴角露出了笑意。第二封信同样是个年轻人写来的,这个年轻人叫郝卫东,是省畜牧大学毕业的学生,回家自主创业,带动了周边乡亲养奶牛,如今已经存栏一千多头,他请市长去参观,另外支持他把这项事业做大。
关昊把后一封信交给了刘涛,就走了出去。他开着自己的车,出了市政府大楼,直接来到老城区一栋两层小楼前停下,按响了门铃,随着一阵稚嫩的狗吠声,大门打开,一条白色的小蝴蝶犬颠儿颠儿的跑了出来,围着关昊的裤脚嗅个不停。随后一个腰系围裙穿着很家常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关昊恭敬的说了声:“您好,我是关昊,邵书记在家吗?”
中年妇女下意识的往后看了看说:“你是关市长吧,他在。”随后闪身,等关昊进来后又关上了大门。
关昊去年春节和常远来过邵愚的家,只是那次没有见到他的夫人,据说是去儿子家帮助带孩子去了。刚才的那位应该是他夫人。
这是一排连体的两层小楼,是过去锦安市委市政府的家属院,后来市委市政府盖了家属大楼后,邵愚没有搬家,说是老伴儿舍不得这个小院。这个小院的确很田园,不但种着花花草草,还有一颗桶粗的柿子树,如今这棵树上结满青色的柿子。
关昊进屋后,就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只见邵愚穿着家常的老头衫和针织裤,正在地上爬,背上驮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还拿着一把电子冲锋枪,正在“哒哒哒”的扫射,嘴里也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老邵,快起来,关市长来了。”他老伴儿边说边上前抱过小男孩,哪知小男孩怎么都不来,说还没攻到敌人的碉堡呢。
邵愚扭头一看,见关昊正站在房中央,冲着他笑。他站起来,用手拢住散落下来的几根长发,熟练的把长发绕到脑袋的另一侧,压平,这才对关昊说道:“小关呀,你怎么来了,怎不提前打电话说一声,你看我……嘿嘿,这孩子太淘气,老伴儿干这干不了那个,一人哄不了啊。”
关昊笑了,坐在了沙发上,心里说您老可真能装糊涂,我都打了好几次电话了。但他嘴上却说:“我是路过,回去也没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这时老伴儿给他拿来了裤子,邵愚不好意思的冲关昊笑笑:“这样在家舒服。”说着边穿裤子边冲老伴儿说:“老伴子,打电话,让闹闹姥爷过来,把闹闹接走,我该歇歇了。另外给我们搞几个小菜,我和小关喝两口。”说完,他对关昊说:“走,咱们上楼,楼上清静。”说着,他带头走上了楼梯。
这个小院从外面看非常普通,和周围楼房一个摸样,没什么特别之处,但是到里面关昊就发现无论是设施还是装修,都极尽讲究,双层中空玻璃,防火包门,都做了很好的隔音处理,和一楼的杂乱无章相比,二楼显得整洁而宁静。进门是一个开放式客厅,中间摆着一张大大的案台,上面满是笔墨之类的东西,墙上挂满了书画作品,大部分都是出自邵愚之手,关昊送他的老画家的画显然不在这里。
这时,关昊被案台上的四个字吸引住了目光:新能源之谷。
邵愚见他打量那四个字,就赶快走过去,揉成一团,说道:“练笔之作。”
关昊笑了,邵愚远没有他跟省委说的那样心静止水,也完全不像退隐山林之人,就冲这“练笔之作”,就说明了他内心不是那么悠闲和淡定,他时刻在关注着锦安,关注着周围的一切,也肯定有人及时跟他汇报一些情况。再看他的精神状态和面色,也不像他说的那样身体不佳。他向省委提出全身而退,不再担任任何领导职务,不能不说明他达观的人生态度,但是作为一个高级官员,又不能不关注政局的动向。
邵愚肯定解读出了关昊目光里的含义,既然他能几次往家里打电话,今天又特意来到家里,足以看出他的诚意。就说:“小关,你那么忙还过来看我,真是谢谢了。”邵愚说着,开始泡茶。
关昊说道:“早该过来,刚开始上任没有头绪,太忙乱了。”
邵愚看了一眼关昊,明摆着的他是谦虚,就冲新能源,他就感到这是个很会做事的干部,而且是非常有思想的干部。他说道:“我之所以辞去任何官衔,就是想清清静静的在家帮老伴儿带孙子,享天伦之乐,不想再涉足政界的任何事,做点自己想做而平时没时间做的事。不瞒你说,我的手机都当成了孙子的玩具,家里电话就更不敢接了,没办法,我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不想麻烦大家挂念,自绝后路,呵呵。”
关昊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老领导把什么都想的很透彻,自己再说什么的话显然是多余的。
邵愚又说:“该来的怎么都得来,不该来的光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有什么意思,只要不是家里人的电话,我都不接,你别见怪。”
关昊笑笑,自己动手倒水。开门见山地说道:“关于新能源我还只是初级想法,真正要做起来还需要多方面的工作要做。”
邵愚并没急于接关昊的话茬,他说道:“说来惭愧啊,这个高开区早就建立起来了,配套实施到目前来看都是最好的最科学的,唉,说实在的,没能进省委我的确有些情绪,也就好好事事了,几乎不怎么谋事。小岳能力过人,工作热情高,我基本就是放权了。放权和弃权是两个概念,别人在使用你放的权力时终究心里是不踏实的,所以我在去年年底时就以身体的名义给省委打报告要求辞职,上半年又打了报告,到现在才批准。小关,你是个睿智的人,跟你不说假话,我的确是假借身体之名辞职,实则是太累了,与其站着茅坑不拉屎,不如尽快给年轻人腾位子。其实这都是不对的,枉受了这么多年党就栽培和教育,我希望你们不要学我,要干出一番业绩来。”
关昊笑着点点头。说道:“我记得刚来省委工作的时候,看到了锦安有建立国际会展中心的构想,怎么后来不提了呢?”
邵愚眼睛一亮,说道:“你感兴趣?”
关昊微微一笑,点点头。
邵愚沉了沉说道:“是啊,没把这事做成我真是惭愧,人啊,在官场上呆久了,就会有一种惰性事事求稳的怪异心里。不过你如果感兴趣的话,还可以接着做。”
“我感兴趣,不瞒您说,明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我准备侧重两点,关注民生,打造民生政府。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两轮驱动,另外加强基础设施的建设,加大治理排污不达标的企业。”关昊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