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过几个月而已,武宁在面对景行的时候竟从心里生出了惧意。
他甚至庆幸谋反的人是安王而不是贤王。否则,大惠可能真要换天了……
乌兰城在景行的治理下如同铁板一块,武宁也说不上哪里不对劲,总觉得还有些关键的人没见过。
他缓缓地转身,送行的人分成两堆站在他身后,一堆人是那些官吏,一堆人是他们的眷属。
武宁站在两堆人的对面被数十双眼睛盯着感觉自己被孤立了。
贤王一走,我得赶紧把那六千亲兵调过来……武宁如是想到。
……
“真没想到,咱们说走就走了。”车厢一侧的窗帘挂起,燕之探着头一直往外张望着。冷风从车窗里吹进来,景行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宅子都被胭脂给卖了,不走,难道和姓武的挤到行辕去住?”
他笑微微地说道。
“这一晃大半年,才来的时候我还躲着不想见人,方才跟那些女人们说话,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燕之叹了口气,放下帘子,在凳子上坐好:“那宅子离着帝都太远了,咱们多半也不会回来住,留着还得养着人打扫,我这才给出手了。”
“贤王爷住过的宅子,福地啊,夫人说说卖了多少银子?”景行身子一歪靠在燕之身上,他一撩斗篷把她也包了进去。
五日之后,武宁终于见到了景行,并且是与乌兰城里的文武官员一起见的。
贤王爷得了陛下的旨意要回帝都了,他们是来送行的。
站在一众官员之中武宁颇有鹤立鸡群之感。
他是一只白鹤,旁人都是乌羽鸡!
乌兰的初冬已经很冷,景行穿着一件雀蓝色的棉斗篷,风帽上缀了一圈黑褐色的貉子毛。
貉子毛又长又浓密,将景行的一张脸围在风帽里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看见王爷那白的几乎透明的脸颊以及微微勾起的唇瓣。
乌兰城里有头有脸的官员不少,大多是景行的嫡系,他平日又惯会做人,赏罚分明,大伙很服他。又因为亲眼目睹了贤王爷身子状况,大伙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倒是明白,此一别就是永别。所以大家都拥在景行身前要多与他说几句话。
依依惜别地话说起来没完没了,可走远路是赶个好时辰的,送行的人们适时地住了口,武宁终于有了单独和景行说话的机会。
“没想到王爷您走得这样急,下官愚笨,还有许多事情想要向王爷讨教呢。”
“武大人客气了。”景行一摆手,说话轻飘飘地:“讨教谈不上,武大人若真有不明之处,不妨多与地方上的官员们聊聊,他们在此处为官一任几年,总比本王知道的更多。”
“王爷可否就与大昭谈判一事提点下官几句?”武宁躬身在景行身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既然是谈判,必是他有来言我有去语。目下两国还未曾开始谈,武大人让本王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