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是北谷口最美的时段。
像是红漆随意泼洒在青色山头,绚烂夺目。
然而对于雷于青来说,自己最不喜欢的时段就是黄昏了。
因为白天好赶路,黄昏一过,就到了晚上,而一到了晚上,自己就要睡在刚刨的土坑里,然后盖上早就发臭了的麻布,浑身上下像是搁置了多年的咸菜一样,又冷又酸,还要时刻担心周围有没有官军路过。
在路上碰见了一队一起在东南营共患难过的起义军,他们告诉雷于青,官军已经撤退了,回到了永顺县城,但路上还有很多戴着黑羽毛的老瓦在路上抓人,说不清户籍的,或者是没有保人的,一律先抓回县城里,仔细审问了。
一听到这消息,雷于青,公君逸和腿子也顾不上许多,马上就着泥土,再把自己的脸涂的更肮脏一些,希望那些官军看见自己的惨样而懒得过来盘问。
但这终究不是最安全的办法,最安全的办法就是现在跳出永顺县这个狗娘养的盆地。官军把三个口都堵的死死的,自然不会向外面再搜,自己早一点跳出去,就多了一分逃生的希望。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永顺县作为官军和起义军决战的战场,周围早就被无人道地坚壁清野过了,房屋都是被烧过的,井都是被堵着的,没有堵着的井也不敢喝,生怕里面倒了粪便和毒药。
至于客栈酒楼什么的更不用说了,永顺县这个下县过于贫穷,连草市都没有,客栈酒楼也只有县城里才有,而现在去县城,不等于往别人的怀里钻吗?
想到这里就头痛,头痛了就想喝点水缓解缓解。雷于青拿起手里的水袋,像前世挤牙膏一样挤着,终于挤出一点点水来,润了润嘴唇,不然嘴唇会和头一样痛。
腿子比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天下来连嗓子都哑了,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而公君逸,恕他直言,简直不是人!
没有水,没有食物,竟然还活蹦乱跳,脸上也没有干裂的痕迹,还是跟以前一样,比女人还女人。更令人气愤的是,他居然讽刺自己。
“才一天没有食物和水,你就已经像是快死的老树一样。”
“闭嘴,我现在脾气很暴躁,娘们。”
公君逸摇摇头,也没和他计较。他跑上一个土坡,朝四周望开,突然间不动了。
雷于青上前,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公君逸说:“看样子像是个营寨。”
“什么?!营寨?快!有营寨肯定有水和食物!我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