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都是她奢求,无论是恋爱还是这孩子都在他规划之外。她来他不会高兴,她走他也不会挽留。真正的无动于衷。
景浅闭着眼睛回想,其实她已经记不太清邹季成具体的长相。但是他气质得天独厚,站在哪里,哪里就是独一无二的风景线。唯一记得清晰的,是他眉目间的泠泠冷光,令他惊艳四座,格外出众。
与生俱来的气度让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出摄人的魅力,一眼看过去就高高在上,仿佛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奢侈,好似他天生矜贵。
回忆像放在蜂蜜罐里的碎玻璃,既甜蜜又伤人,一口下去就鲜血淋漓,偏偏难以割舍。
景浅不想再想了,睁开眼睛又看着头顶的灯,又坐了会才走进病房。
母亲还没睡,靠在床上看手机。和另一个病人之间的帘子已经拉上,母亲似乎自成一方天地,看起来有种孤寂的落寞。
景浅拍了拍脸,努力让脸色看起来红润点。走过去坐到床边:“妈,你在看什么?”
“看你小时候……”母亲声音低柔,听起来却很无力,像是所有精力都已经跟着化疗一起化掉。景浅不由自主凑过去看,手机屏幕上的照片果然是她小时候,应该是把印出来的照片拍到手机里,像素有些模糊。小时候她很胖,穿着厚厚的棉衣站在老房子墙角,手里拿着一支塑料花,脸被寒风吹得有些皴,红通通一片,看起来很土气。
母亲摩挲着手机屏幕呢喃:“这花还是我结婚时候的……那时候你多可爱。你奶奶不管事的,我那时候去宁城做生意,回到家就跟垃圾场一样。你那么小,搬出一张椅子。我说不坐,你对我说,妈妈这个椅子是囡囡擦干净的,你坐……你小时候真乖……”
景浅眼睛发涩,她小时候那样乖,等长大了,做出的事却让她丢脸。
景浅的声音有点哽,却还强撑着编谎话:“妈,我男朋友他……工作太忙,你病了我没来得及告诉他……等你好了,我带他来见你……”
母亲点了点头,又低头看手机屏幕。屏幕上的照片换了一张,她穿着老虎衣站在观音寺门口,手里牵着周徐之,笑得傻里傻气。
母亲看了会才开口:“我这么下去……很快的……没事的话,让他来看看我……”
“妈你说什么呢!”景浅气得双唇颤抖,眼泪终于忍不住在她面前滚落下来:“现在癌算什么啊,治得好。我有钱!我版权卖出去了!一定能治好的!”
“我就是随口说说,别哭了……”母亲伸手给她擦眼泪:“你肚子里有孩子,哭对孩子不好……”
景浅的眼睛不敢移开半分,盯着母亲入睡。等她睡着才拿起手机悄悄走出病房,住院部一片寂静,只有值班护士坐在椅子上看书。间或有得了急病的,来住院部看急诊。
景浅没有坐,蹲在地上很久,久到护士以为她不舒服,走过来扶她:“你病了吗?”
“谢谢你,我就是有点累。”
护士扶着她到椅子上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交代她不舒服一定要说,然后才坐回原位。
景浅手软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手心汗津津地,冷汗一直蔓延到后背。她已经把他的号码删除了,可是她曾特意背下来过。以至于现在,想要拨号,号码几乎立刻浮现,一个个数字像是自发从指间跃出。
电话很快拨通,邹季成的声音从那端传来,平静又自持,有种令人听而生畏的冷淡:“景浅。”
景浅的心跟着他的声音一并发抖,最终被抛入无尽深渊,冷得瑟瑟发抖。她几乎战栗:“邹季成,你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