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章 柳暗又花明

女兵英姿 江心舟 7998 字 2024-04-23

塞维无言了。

联合国的确会从维和费用中拿出一部分钱,作为付给维和人员的酬劳,但那钱真的不多。

就算是执行最危险的作战任务的维和军人,每月也只有一千美元左右的津贴,高级军官会多一点补贴。这样的收入,对西方发达国家军队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所以,除了科索沃和中东地区,其它地方的维和军人中很少见到来自发达地区的军人。也就是法国,因为非洲国家过去大多是它的殖民地。所以在这里还能看到他们的身影。

不过,维和的那点酬劳对穷队来说,还是很可观的。所以,不发达国家派出的参加维和行动的军人数目,是最多的。例如印度等国。

塞维在和中国小伙子的闲聊中,大概了解过他们的收入情况——军官的收入要略高于联合国给出的维和酬劳,士官的收入则略低一些,但也差得不多。

考虑到非洲异常艰苦的条件和维和任务的风险性,塞维完全相信:中人来到这里,真的不是为了赚钱来的。

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们的纪律要好于一般部队的原因之一吧?

但是,纪律归纪律。工作归工作。

就算是有着“工作狂”之称的塞维女士,也信奉休息的时候就该好好休息、好好放松的生活信条。

可是,中人在休息日都有严格的规定,不经请假不得出营门,而且在休息日也是穿着军装集体行动。

塞维知道,在过去几批的中国维和大队内。有一些担任后勤、维修任务的军人,因为不需要出营区执行任务,以至于在达尔富尔的8个月内,竟然从来没出过营门。直到回国前夕,他们才可以集体请假。到un城的免税店买点地方特色商品,好带回国内送人。

塞维觉得,这么严格的管理,实在是太束缚人性、侵犯人权了!

所以,当蒲英向她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倾诉了自己的心愿后,竟激起了塞维女士的一片侠肝义胆。

西方人非常看重夫妻关系,认为让相爱的两人分居两地,是一件很残忍的、不人道的事儿。

塞维女士很喜欢蒲英,也在误会解除后很欣赏冯垚,所以她很想为这一对可爱的年轻人做点什么。

第二天,塞维女士仗着自己的人缘好,说服和串联了几位在南战区有影响的大人物,一起来到中国维和营,要求见他们的政委。

政委一见这阵仗,还以为有什么大事呢,结果一问才知道,塞维女士这是来给蒲英请假的。

在塞维声情并茂地叙述了理由之后,阿瓜伊将军和un城的最高行政长官,也相继帮起了腔:“是啊,我们这些人都有正常的假期。你们中人,也该休假,不然就显得我们这些人也太懒了。”

政委这下有点为难了。

因为在国外的中国维和军队,接受的是双重指挥,既要执行国内的军纪军令,也要听从当地战区司令部的命令。

他没想到,中队的休假问题,竟然在这里都引起“公愤”了。看上去,如果处理不好,会严重影响和友军的关系?

政委开始沉思——该怎么办,才能既不触犯军中纪律,也能平息这些官员的“公愤”?

这事儿的关键是蒲英。

政委是从军区组织部抽调来的,对蒲英的事迹有所耳闻,但还是来到这里,并共事一段时间后,才全面了解了这名年轻的女军官。

如果要他总结对蒲英的印象,他可以套用一个常用的句式——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特别有才华!特别有思想!

蒲英不仅能带着女兵出色地完成作战警卫任务,也能做好女兵队的政治思想工作,甚至还帮着自己这个政委分担了很多大队层面的事务。

这是一个在男军官中也不多见的、文武全能型的优秀指挥员。

虽然她是女军人,但是政委早已经忽略了她的性别。

不过,今天听了塞维的诉说,政委才知道了蒲英的情感经历。

前两天,他也见到了来探病的冯垚,虽然只是随便聊了两句,冯垚给他留下的印象也很好。

政委没想到,这两个年轻人的情感经历了那么多的坎坷,更没想到在这个情感都已经快餐化了的现代中国,还能有人坚守着这么传统而坚贞的感情。

连外国友人都被他们的爱情感动了——我们是自家人,又怎能无动于衷呢?

政委决定想想办法,帮助蒲英完成心愿。

他先将塞维女士等人劝走,然后请大队长、方参谋长过来,三人开了个小会。

三人经过一番讨论甚至争吵,终于统一了意见,做出了以下的安排。

大队联勤处的牛处长,以去喀土穆采办特殊物资需要人帮忙为由,带着蒲英在2月18日下午前往喀土穆,19日蒲英就可以飞往l国首都了。20日下午,她再返回喀土穆。21日,和牛处长一起返回尼亚拉。

因为19日和20日刚好是周六周日,大队可以用过节的理由,放假一天,组织官兵们参观其他营地,或是到当地的难民营、学校、医院做好事。

这样一来,蒲英的消失就不会那么引人注目,对女兵队的影响也不会太大。

至于护照签证,倒也不是问题。

因为全体维和军人在出国前,已经在国防部维和事务办集体办理了因公出国护照。这种公务护照,不同于普通护照,而是红皮的外交护照。

只不过所有人员在出境和入境时,都是集体行动,护照由参谋统一保管。回国后,这些护照又会上交国防部代为保管,再出国时可以申请。

所以,有不少士兵虽然出国执行了任务,却还没见过护照长啥样。

当方霖天和“牛总”将蒲英的护照交到刚出院的她的手里,并告诉她政委为她设计的出行方案时,蒲英太意外太惊喜了。

她还有点不敢相信。因为她并没有提出要求,政委就敢给自己批假,而且还是到异国一趟——这绝对是个特例!

可是手中这份实实在在的护照,却让她不得不信。

她没想到,平时只知道和自己谈工作、只知道给自己身上压担子的政委,竟然会为了成全自己的心愿,敢于破例,敢于承担风险。

蒲英马上请方霖天转告政委,自己此行一定会按时归队,不给组织上添任何麻烦。

送走方处和牛处,蒲英扑到自己的床上,一手拿着护照,一手拿着已经织好的毛背心,左看看右看看,心情真是兴奋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当面送一份生日礼物给最爱的人,这样一个在普通人看来并不难完成的心愿,在蒲英这里,却不知经历了多少的百转千回、多少的柳暗花明?

好在这世上还是好心人多啊!

蒲英翻个身,将护照和毛衣一起抱在怀里,眼睛盯着板房的屋顶。

似乎这样就可以看到外面的星空,可以看到遥远的他。

带着幸福的微笑,蒲英轻声说道:“亲爱的,我来了!”

ps:

咳咳,那个啥,为了情节需要,这一章有点神展开。看在为了圆这一说,小江铺垫了那么久的份上,各位看官勿太较真哈。

冯垚走了。走的那一天是2月13日。

当他于次日一早在喀土穆机场登机,看到迎宾的空姐向每一位登机的女士赠送一朵玫瑰花的时候,才突然醒悟——啊,英子执意要我多留一天,原来是想和我一起过情人节啊!

这一刻,冯垚自责不已。

他为自己不能体会妻子的心情,甚至有那么一刻,还认为她不识大体、太黏人了,而感到惭愧。

想想英子这些年,也真是可怜——和自己认识了七八年,甚至都领了结婚证,两人却还没有一起共度过一个情人节!

所以,她昨天一定很想自己留下来吧?

如果她当时真的说出这个心愿,那我应该也会留下来的,因为使馆那边虽然有事,但也不差这一个晚上。

可是到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

这样的英子,自己居然还怪她不明理——冯垚啊,你真是太混蛋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冯垚,你怎么就变成了一个这么不通人情的人呢?

难道就因为英子一向懂事坚强,你就忘记了她也是女人,也需要男人的呵护陪伴,也需要很多很多的爱吗?

想到这些,冯垚坐在飞机上,不禁如坐针毡了。

甚至,来回巡视的空姐都发现了他的脸色不对,上前殷勤地问他是不是生病了?

冯垚苦笑着说没有。

实际上,他也算是生病了,那是一种为蒲英而得的相思病。

蒲英红着眼圈说“你走吧”的画面,一直在冯垚的脑海里不停地回放,刺痛着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很想补偿英子,可惜,当下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合适。

而且,再昂贵的礼物,也没有在情人节这一天能好好陪她——来得更有诚意吧!

冯垚思前想后。只能将对蒲英的这份愧疚藏在了心底。

其实,直到此刻,冯垚还是没有完全猜透蒲英的心思。

蒲英之所以挽留冯垚,既不是他一开始以为的“身体的虚弱造成了心灵的脆弱”。也不仅仅是他在飞机上领悟到的情人节心结。

蒲英一向明理大度,她都能够在婚礼前夕理解冯垚不得不走的苦衷,能够坚强地面对“幸福成双的蜜酒突然被换成了孤单独守的苦涩”的那种心理落差——她又怎会因为生病,就变得脆弱了呢?

蒲英只是觉得自己对冯垚的爱还不够深,所以一直有个强烈的心愿,那就是——在冯垚的生日那天,将自己亲手织的毛衣,亲手送给他。

可是,冯垚在驻外使馆工作,她在国内带兵。即使是来到了同一片星空下的非洲大陆,也还是隔着茫茫的撒哈拉沙漠。

蒲英也知道,自己的心愿,大概只能是个奢望了。

所以在开始编织那件毛背心的时候,她已经对心愿做了调整——只要能让这份心意。在冯垚生日那天送达到他的手中,哪怕是邮递包裹,也行啊。

不过几天前,冯垚因为她的重病,奇迹般地赶了过来之后,蒲英在惊喜之余,也看到了实现自己心愿的希望。

冯垚的生日是2月20日。2月19日又正好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元宵节。而且,胡医生也在查房时对蒲英说,再治疗几天,没问题的话,她就可以在17或18日出院了。

蒲英当时就在心里设想好了一个美丽的计划。

她会在病好之后。先和冯垚共度一个浪漫的上元夜,然后在零点时分,亲手将爱的礼物送给他——即便他可能第二天就会离开,那她也十分满足,十分开心了。

在她的这个计划里。还有一个小问题,就是那件毛背心——竟然织了一个多月了,还没有完工。

这当然是因为蒲英太忙了,而且她对自己送给冯垚的第一份礼物很在意,编织的时候也就特别用心,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了。

好在那件毛背心也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工程量了。

所以蒲英决定,先好好享受冯垚的陪伴和照料,一心一意地把病养好。等17号出院后,再花两天时间把那毛衣赶出来,就好了。

可她完全没有想到,冯垚竟然这么快就要走了。

眼看着心中谋划的浪漫计划就要泡汤,蒲英本能地想做最后的挽救。

她可以理解冯垚不等自己出院就要离开的苦衷,她也可以接受两人不能一起度过前后脚到来的中西情人节的遗憾,甚至对不能亲自给冯垚庆生,她也能接受了。

但是,她真的很希望能够提前把生日礼物送给冯垚——当面,亲手,送给他!

那该多好啊!

所以,她才让冯垚再给她一个晚上的时间!

只要一个晚上就够了,她只要拼着一夜不睡,就能把那件毛背心织出来了呀。

可是,一点不知其中隐情的冯垚,误以为蒲英的黏人是一时的软弱,还是坚持了他自己的决定。

而蒲英在一时的忘情之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意识到了自己的感情用事。

她终于理智地让冯垚离开了。

可是,心愿只差一步就能完成的落差,还是让蒲英在之后的两天里,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熟悉她的人,比如郭亚军、黄韶容等人,都觉得奇怪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蒲英一向对感情拿得起放得下,又早都习惯了和冯垚的聚少离多,怎么这次——她忽然这么看不开了呢?

还是李琪猜中了蒲英的小心思。

她从蒲英的宿舍里找到了那件没完工的毛背心,拿到了病房,往蒲英的床上一扔,戏谑地说:“别郁闷了!谁让你的手脚那么慢?要是早点把它打完了,这回不就可以亲手送给冯垚了吗?”

蒲英盯着那毛背心看了半天,终于将它拿了起来,一边整理,一边撅着嘴说:“你可真会补刀!还嫌我心口滴的血,太少吗?”

李琪笑了笑。知道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没事了。

是的,蒲英已经想到了——不管多么失望,冯垚的生日还是会如期到来。而这件毛衣也一定是要送出去的,所以还是别再为既成事实的事儿烦恼,有空就先把毛衣织完吧。

她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李琪:“对了,你给你表侄女织的毛衣,织好了没?我怎么一直没看见你往国内寄包裹啊?”

“哦……”李琪顿了一下,才说:“织是织好了,可我又觉得那花不好看,不想给她了。想拆了重织。”

“别拆啊!织那么一件毛衣多不容易啊!你要是不喜欢,可以再买毛线重新织,把织好的这件就给……老郭,或是小黄,都可以啊!”

李琪摇头。“她们俩,要是听到你让我把不好看的东西给她们,肯定不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