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香椽,你就别管了,嫌我脸丢的还不够?人家没这方面的意思。”
素纹拉紧要起身的香椽,她还要脸,丢不起这个人。
“他亲口说的?”香椽挑眉问道。
素纹摇了摇头,“我没好意思开口问,不过我有暗示。”
香椽伸出食指轻摁素纹的脑门,“你笨啊,男人都蠢笨如猪,你不挑明了来说,就暗示啊这样绕来绕去,他们的脑袋如何能转得过来?”
“那要我怎样?直接说我喜欢他啊,万一他拒绝了我,我的脸还要往哪儿搁?”素纹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香椽一敛衣袖又坐下来,“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不了了之,我听说你娘正热衷给你找亲事呢?”
“她找她的,我不应就是。”素纹硬气道。
香椽左思右想都觉得素纹太消极了,遂握紧她的手,“你到底喜欢的是谁?你不好开口,等我男人回来了,我让他私下去探他的口风,我不信还会有人看不上我们南园的大丫鬟。”
素纹对于香椽的提议其实很是动心,但是一想到心上人与香椽有过一段,她又不好开这口,这让香椽很为难而且又尴尬。“你别问就是,这事我心里有数。”说完,她站了起来,“你那儿估计事情也多,我这边事情也忙得很,香椽,我们先散了吧……”
这回轮到香椽拉住素纹的衣袖,“连跟我说说是谁也不行?”
“香椽,我不是有意要瞒你,而是……”
“而是什么?素纹,我俩什么关系,你连我也信不过?”
“根本不是这样,我岂会信不过你?”
“那就跟我说你爱慕的人是谁?”
素纹看到香椽的坚持,一时间为难至极。
香椽见状,心里颇不舒服,好歹姐妹一场,再说她已成婚,又不会抢她看上的男人,对她还有什么好瞒的?“亏我当你是好朋友,你却这样?素纹,我这心里不舒服。”
“香椽,我不是这意思,你别误解我……”素纹忙解释。
香椽还是不依不饶地追问,“那就告诉我是谁不就得了,这有多难?在奶奶的面前你不好开口,我能理解,奶奶再和气那也是主子,我们不能忘了本分。可我俩是一块儿当差的,这半年多也有了交情,对我也不能明言吗?”
素纹几次把人名都到了唇边,就是无法开这个口,“我的好香椽,你就别逼我了,好不好?等以后我再告诉你……”
香椽不是傻子,好话歹话都说了一大堆,素纹就是不肯透露,换以前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她爱慕那个人与她关系很近,或者不适宜给她知道,这么一想,顿时豁然开朗,试探道:“你喜欢的那个人是不是匪石?”
素纹的脸刷的一声再度红透。
此地无银三百两,香椽拉着素纹的手就是一松,脑海里乱糟糟的,素纹居然喜欢上匪石,曾经她这样期盼过,但现在成了事实,仓促得知,她这心里突然有几分不舒服。
“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她听到自己问出口的声音很轻,知道这样不好,毕竟她的丈夫是匪鉴,他们夫妻无论各方面相处越来越和谐,但这心还是有些许的疼痛。
素纹听到香椽的发问,就知道瞒不过她了,这样也好,说了出来她的心也更舒服了一些,目光有些遥远地看向南园的大门,“你还记得大年初一那晚吗?当时鞭炮就在我脚边响着,而他就那样拉着我跑,跑啊跑啊,我不知道他怎么就跑进我的心里……香椽,我不是有心要瞒骗你的,只是我不知道如何说?我想他心仪的人估计还是你……”
香椽猛地抬头与素纹对视一眼,好半晌,“这样啊,你喜欢他倒也无可厚非,他……人很好……”
乱七八糟说了一大堆匪石的好话,香椽也不知道自己如何离开南园的,走在这回廊上,她用手狠捶自己的心,在心里骂着自己,“你这贱妇,你在瞎想什么,他是好是坏与你再也不相干,你有丈夫了,别再想这不属于你的男人,一切都过去了……”
对啊,一切都过去了,她多想无益,再想就是对不起匪鉴了。
香椽安慰着自己的心,急急忙忙走出南园。
这一个早晨,林珑在玉肤坊坐了一会儿,就猛然发现这顾客增加了不少,店里的伙计都忙得很,与前些日子闲得要死的场面有着天壤之别。
“姐,我们的生意从昨儿开始就好了不少,还是姐你有办法。”林琦难掩笑容。
林珑敲了她头上一记,“好了,别钻进钱眼里出不来。”
“好了,我知道了。”林琦到底闲不住,很快就出去帮忙一二。
林珑只是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林绿氏,“二娘,琦儿明年及笄,这店里让她少来一些,我们也不缺这点过活的银子,德容言功,让她在家好好学学,别到时候嫁到夫家去让人笑话了。”
林绿氏点头,“我也有此意,得找个她感兴趣的方式把她的心拢回来才行。”
林珑看在这个问题上,她与林绿氏看法一致,“我给她找个绣娘还有女师什么的教教她,可不能再野下去。”
“这样甚好。”林绿氏忙应声。
林珑正要与自家二娘商讨一番,门帘一掀,就看到叶田氏匆匆进来,“侄儿媳妇,我听说你昨儿去了丰盛德……”
“没错,正好经过,就进去兜了一圈。”林珑笑着起身迎这六婶母坐下。
叶田氏赶紧要她坐下来,“这事儿闹得很大,我瞅着外头的人过来就是看这好戏的,不然都聚到我们店里做甚?对了,那周当家会不会来?”
“来不来我们都没损失。”林珑好整以暇地道,“反正这事我们稳占上风,越多人知道越好,这对于我们店里的生意有好处。”
叶田氏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还是你有法子,这样一弄,我看还有何人说闲话。”
林珑笑了笑,“那我们就等着看戏吧。”
叶田氏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最后也笑出声来,反正得益的是玉肤坊,其他的都不重要。
林珑本以为要等到傍晚时分,那周当家才会上门来赔礼道歉,哪知道未到午时,周当家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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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珑倒没有催促这周当家,不过对于他脸上的犹豫却是一目了然,嘴角微微一勾,哪怕她是来揭穿周当家做的恶事,脸上也仍是一派从容淡定。
这让围观的人也多看了几眼,对比两人的神情,很明显就是这周当家诋毁别人的声誉,如果林珑是那等不孝之徒,又岂敢当面来质问?舆论的风向一下子就偏向了林珑。
林珑看到周当家的说不出话来,“周当家,既然你发不出誓来,那我也不逼你,不过你必须要到我的玉肤坊来给我赔礼道歉,要不然这事我不会轻易罢休。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如果明天这个时辰我没见到你到玉肤坊来致歉,那别怪我把此事闹到公堂上,相信和气生财是你们商家最愿看到的局面,我可不介意惹官非。”
说完,她看也不看这周当家冷汗直冒的额头,从容信步地让人拔开人群走出丰盛德,反正她来的目的已经达到,再逗留就没有必要了。
周当家看到她离开丰盛德,忙追上前去,“叶世子夫人,我们有话好好说……”
林珑闻言,转回头看向急切的周当家,“我已经给你机会了,你派人撒布关于我的谣言,我焉能不追究?而且你连个誓言也不肯发,你让我如何信你是清白的?我现在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念你上有老下有小的不容易,要不然我直接就与你对簿公堂,还会在此与你浪费口舌吗?”
这样一番话,周当家一个字也驳不了,他是信佛之人,哪肯轻易拿独子来发这样的毒誓?眼珠子转了又转,就是找不出化解的方法来,在他犹豫的当口,林珑已由侍女扶着上了马车。
“周当家,我等着你明儿上玉肤坊来赔礼道歉。”林珑轻撩车窗上的纱帘子轻声提醒。
周围围观的群众都发出讨伐的声音来,林珑只是看了一会儿就放下纱帘子,让车夫扬鞭起程回府。
周当家不知道自己如何迈进店里的,周围人的奚落声听在耳里很是不舒服,更何况店里还有来选购的贵妇人把丰盛德的产品抛到伙计的怀里,冷哼一声,“我们走,这么卑劣的东家,这店里也不会有好东西。”
“就是,叶世子夫人是什么人?居然还敢放话诋毁别人,也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立即就有人附和那出声的贵妇人。
“走,我们到玉肤坊去看看,听说他们有推出新产品。”
“没错……”
“……”
她们都是上层阶级的贵妇人,自然更支持同一阶级的林珑,这低下的商家诋毁人家的名声,就是犯了她们的忌诲。
伙计想要拦也拦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个贵妇人翩然离去。
周当家一脸的阴沉,握紧拳头一声不吭挑起帘子到了里边的内室。
伙计们面面相觑,最后都耸耸肩,各自散开干活去,反正店里的生意自然由东家去操心,他们再怎么担忧也是无用的。
此时的林珑却是轻撩起车窗上的纱帘子,朝身边骑马护卫的匪石招了招手。“匪石,你过来。”
“大奶奶,有什么吩咐吗?”
“你去找些人,把我与丰盛德东家的这一番话传播出去,传得越广越好。”
匪石一思就明白林珑的用意,点头称是。
林珑这才放下手中的纱帘子,有几分慵懒地靠在软枕上,一静下心来就开始思念出门在外的丈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大奶奶,我看明儿那周当家肯定来赔礼道歉。”一旁的如霞笑道,她帮苏州的玉肤坊做过活计,所以对这铺子还是有几分感情的。
林珑接过她奉上的热汤,轻呷一口身体暖暖的,周身都舒服。“不管他来与不来,他都必败无疑,希望这人是识时务的。”
民不与官斗,官字好歹两张嘴,她林珑是襄阳侯世子的夫人兼义安郡主,真的对簿公堂,丰盛德的周当家必败无疑,碍于她的身份,京城府尹必定会站在她这一边,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的。
其实告官能把这事处理得更快,但她不想给人留下话柄,说她官大压人,哪怕她的证据也很充足,但人都是喜欢同情弱小的,一个搞不好,她的目的没能达到,还凭空给人做了嫁衣。
当然,她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她与周当家只是商业上的竞争,没到置人于死地的地步。
发生了这一件事,周家的大家长都很快收到了消息,聚集赶往丰盛德的总店,毕竟这事情可大可小,再者招惹上那等人家,只怕祖业不保。
几把交椅坐着周氏一族的大家长,周当家就算是现任当家,也得敬陪末座。
“你说说,你有没有干下那等事?”
听到父亲发问,周当家脸色黯然,“有……”
“你傻的吗?那可是侯府的世子夫人,又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你没看到帝后亲笔题词挂在玉肤坊里面?”有周氏的叔公立即骂出声。
周当家的脸上一阵难堪,“我们的胭脂水粉能进得后宫成为贡品,也是靠了高家和常公公,这两处我们每一年给的孝敬都不少。常公公出事后,我为了维持生意只能与高家来往更密,他们要我散播消息出去,我能不做吗?”
他给自己辩解着,其实当时高家如何会看得起他这小角色?他巴结的那人在高家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就那么暗示了他几句。他当时头脑发热,又眼红玉肤坊日进斗金生意兴隆,最后一狠心,把这谣言传开来,这样对丰盛德的生意有好处。
结果他还是失望的,丰盛德除了进贡宫里的份额外,店面的生意还是不咸不淡,总体稍微上升了一些,但仍不及鼎盛时期的一半。
现在他为了不失去这当家的位置,只能硬着头皮把一切都推到高家的身上,反正高家也出了事,也无人对质,还不是由得他说。
高父的神情一顿,儿子说得也是实情,“各位叔父,我们贻养天年,他一人独撑周家的生意也不容易,再说这事做也做了,明儿就到玉肤坊走一趟吧。”除此外,他也想不出法子来。
不过还没等周当家表态,立即有人跳起来怒道:“这怎么可以?这样一来,我们丰盛德的名声臭了,以后的生意怎么办?”
“对啊,丰盛德的生意不好,我们年底的分红是不是又要少了?去年就比前年少了一大截,这事情当家不能不负责任。”
“这丰盛德可不是你这一脉独享的,而是大家的……”
“……”
七嘴八舌的争吵声不绝于耳,周当家的脸色沉得更难看,这群人的意思他知道,就是嫌他在这位置上没做好,希望能换贤。
“各位须知,受影响的只有两个地方,一是苏州,一是京城,我们丰盛德在其他地方还是赚得盘满钵满的,足以抵消这两处的损失。之所以受到影响,还不是那新冒起的玉肤坊?这家的后台太大,我这样的小树如何能撼得动?就算我让贤,又有何人能做得比我更好?”
周当家带着几分怒气几分委屈地陈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贻养天年的老头子想得太简单了。他不过是迂回地出了一次手,就遭到林珑这样明晃晃的威胁。
没错,就是威胁,他这商家在官家面前,从来都只有奉迎拍马屁的份儿,那可是官夫人,他如何能得罪得起?
他这一辩驳出了口,立即有人叹息一声,这说得也是实情,商人的地位比前朝要好得多,允许家中子弟科考出人头地,但总的来说,地位还是不高,士农工商,仍旧敬陪末座。
几位周家的叔公都不再做声,就算换下这个子侄让别人上,也未必能做得比他更好,只怕情况会更差。
“备妥礼,明儿就去道歉。”周父毕竟曾经做过当家,当机立断地出声为儿子解围,“我们不能闹到公堂去,到了那儿斗不过她的,也会与襄阳侯府结仇,犯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