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杰说道:“韩功课那个孬种装疯卖傻,其实,他把自己当大佬,一直瞧不起咱们。”
说归说,做归做。利益使然,第二天,白俊杰来到断瓦残垣的天府巷,穿越废墟,找到老罗家。
罗青山早知白俊杰叱咤风云,白俊杰的先考白耀宗对他有救命之恩不讲,又有儿媳妇白美玲这层关系,因此,见到白俊杰,他并没有当成外人,不因白俊杰是个黑道头面人物而高看,也不因白俊杰不走正道而将其看扁,事实上,多年前,白俊杰险遭裘坚带领小龙帮灭杀,罗青山还是比较同情他的。
因为罗、白两家世交,见到罗青山,白俊杰也不见外,两句“罗叔”喊过,就说明来意,劝其尽快搬走,不要戴上“钉子户”的帽子,说那名声不好听,开发商韩功课许以额外补偿的事情,他也说了。
不料罗青山听后一摆手,说道:“要补,大家都补。单单补我一家,这算哪门子事?”
“这?”
老革命就是老革命,思想觉悟不是一般的高,这是一种崇高,一种高尚。罗老的第一句话就把白俊杰噎住了。白俊杰有些不解,心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这么迂腐呢?说到迂腐,他想起故去多年的父亲白耀宗,父亲若是不死,这俩老头肯定有那么一拼。
想罢摇头,“我说罗叔啊,这可是人家高看你,单独照顾你的。要是大家都补偿,人家还不得哕血拉稀?”
罗老听后,把眼一瞪,说道:“单独照顾?我呸,这不等于我讹人家的吗?这是硬把我往山头上拽啊。军阀作风要不得,真要我拿了韩功课那小子的好处,四邻八舍知道了,会指着老罗家祖坟骂的。不成,不成。”
白俊杰早就知道罗青山和他父亲白耀宗一个脾性,倔。不想这个老头儿的倔脾气里边装着满满的光明磊落。
“好,咱们不提额外补偿的事。事已至今,眼看这里一片狼藉,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不搬也不是个事。我想听你老人家说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呢?”白俊杰问。
罗老说道:“我只要接地气。”
白俊杰眼前一亮,说道:“接地气?好啊。这好说,回迁的时候,就让韩功课给你老人家留套一楼的吧。”
罗老摇头,“我要的不是这个地气,是天府巷拆迁户民意的地气。”
“民意的地气?卧槽!”
白俊杰一听这话,爆了句粗口,也真是醉了。青屏强拆事件屡见不鲜,好多事,白家帮弟子也都参与过,这根刺那根钉的,拔了一根又一根。天府巷好多房子都是韩功课带人夜里推平的,纯粹夜袭式,说要民主的地气,他到哪里采集去?
由于此次挂牌价不包括拆迁安置成本,签订《国有建设用地使用权出让合同》以后,韩功课委托国土局下属资产评估公司着手拆迁房评估,又动用平素豢养的一批青皮混鬼协助拆迁,同时抬出青屏黑道重量级人物花姐压阵。
青屏的房地产开发,拼的就是实力和势利。吃透了青屏官场的韩功课,有花姐为首的黑社会分子摇旗呐喊,又是收买又是恫吓,动迁的声威,听起来十分吓人。
不过,也有人不买韩功课的账,任尔软硬皆施,不满足条件,这些人就是不肯在拆迁协议上签字。政府出面协调,也是效果不大,这令韩功课非常头疼,最后,只得去找花姐商议对策。
花姐要韩功课将难缠的“钉子户”写进黑名单。背景小的,平素豢养的那帮小混混足以摆平了;背景大的,她就亲自披挂上阵。威逼利诱,连哄带吓,实在不行,就带人扮演成拆迁队执法人员,制服穿着,钢盔戴着,来他个夜袭强拆。
韩功课拉出的黑名单当中,有一个人名上边被画了个圈,很显然,这是个重点关照对象,他就是罗建业的父亲罗青山。
韩功课把罗青山的背景说了一遍。听说是白俊杰的亲戚,又是位老革命,花姐感觉事情过于棘手,就开始犹豫起来。
这个时期的青屏,黑道猖獗,治安混乱。花姐和白俊杰两股势力旗鼓相当。为了争夺地盘,两个帮会之间经常发生摩擦。当然,势均力敌的情况下,都是小的摩擦,大的和平,就像当今世界的缩影。这若要动老对手的亲戚,花姐势必权衡利弊。
韩功课见花姐犹犹豫豫,就更没有底气了。但是,箭在弦上,又不能不发,拆迁时限摆在那里,硬着头皮,他也得往前冲啊,于是,就跟花姐说道:“这个罗青山,你一定要给我摆平。实在不行,就硬使钱砸吧,不管花多少钱,你报个数就行,当然,使用什么手段,那是你的事情。”
眼见韩功课咬牙切齿,花姐却是不一样思路,就见她轻轻摇头,说道:“不,你的工作重点,不应该放在罗青山身上。”
韩功课似乎所悟,问道:“你是说白美玲?”
花姐又是摇头,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白家帮。”
“白家帮?”
“对,白家帮。动了白美玲的奶酪,就等于动了白家帮。现在白家帮如日中天,你我都很清楚。咱们不可打无把握之仗,如果对老罗家玩硬的,强拆之前,你务必做好白俊杰的工作,只有他保持中立,青屏的天空,才不至于被捅漏。”
投鼠忌器的道理韩功课何尝不懂?不过,他没料到花姐如此忌惮白家帮。想了想,他就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派人找白俊杰聊聊吧,只要钱能摆平的事情,那都不是事。”
花姐说道:“我要亲自会会他。”
韩功课说道:“好,事不宜迟。”
花姐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