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婉秋耐心的把花纹拓印了三遍,然后换了一张大的宣纸,一点点的把那花纹扩在上面。等再三确认无误后,她又拿过一张硫酸纸铺在宣纸上,把花纹又描在硫酸纸上。现在只等硫酸纸上的墨迹干透,再跟其他几张拼在一起,一幅地图就算完工了。
张大帅哈哈大笑“胡二小姐辛苦了,大家先去吃饭,下午再来研究地图。”
胡婉秋揉了揉酸痛的手腕,这才发现,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隔着窗子传来的隐隐菜香告诉她,真的到了该吃饭的时间。
午饭时众人各有心思,人人低头不语,只有侍立在一边的康思福时不时用眼睛瞥瞥柳家明,又看看拐子刘,目光中杀气凛然。他自己心里明白,张大帅早就答应过他,地图到手之日,便是柳家明交到他手里之时。现在看来,这个时间已经开始倒数了。
午餐一毕,谁都顾不上休息,回到暖阁摊开地图,把硫酸纸轻轻的铺在地图上,开始一寸寸的对应着寻找那宝藏的地点。柳家明此时心里也满是想要揭开宝藏最后面纱的念头,早已经不在意之后的生死,他趴在地图上,一寸寸的比对着。
可事情远没有众人想的那么简单,宝藏已经历经千年,沧海桑田,世事变化,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张大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他派人准备了足足一叠地图,从全国地图到各省地图,甚至有些道教名山的图纸都专门准备好了,不怕多,就怕不够!
可随着待用的地图越来越少,已用的地图越来越多,每个人的脸色都凝重了起来,就连拐子刘的额头都已经见了汗。如果现在所有的地图上都无法匹配,那么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他们要准备更加大量的地图,细化到全国的每个城市甚至是每个县城,这个工作量是巨大无比不可想象的。而另外一种可能就更加可怕,这个所谓的千年道门宝藏,也许就是个千年的骗局!
胡婉秋伸出皓白的芊芊玉手,把硕大的戒指捏住,轻轻用力一旋以后,蓝莹莹的宝石被拆了下来,露出里面那根短短的的如同钥匙一般的雕满精美花纹的铜轴。柳家明几人已经见怪不怪,但旁边的张大帅的眼睛已经瞪了起来,屏住呼吸认真的看着胡婉秋的一举一动。
他虽然是个粗人,但拜偷坟掘墓和在田中由纪夫身边耳濡目染所赐,对于文物可以算是大半个行家。当初他初见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已经是惊为天人,知道这不是凡品,所以想尽办法搞到手里,精心的收藏起来。后来无意之下发现田中由纪夫等人在用心搜寻戒指的时候,他内心激动了。
他从小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更不想当个混混,他羡慕人家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渴望着自己也能穿西服打领带手里拎个牛皮公文包走来走去,对他来说那种日子就是最向往的。可他不行,他做不到。这种渴望却得不到的心态满满的变成了一种自卑,自卑又变成了一种愤怒,所以他抱着“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的心理,他走上了街头当了混混,成了人见人怕的张二嘎子。再到后来,他被朋友背叛差点命丧街头,最后无奈之下逃入山林,几乎成了整个奉天城的笑话,那个时候,他心里其实是绝望的。
后来田中由纪夫的出现,虽然引燃了他内心复仇的怒火和对权力的渴望,其实也依然没有让他改变内心的这种自卑。即便他已经成了手握重兵的军头、军阀、土皇帝,他心里其实向往的还是那种平静而安逸的生活。而且坐上这个位置之后,他也知道了土皇帝也不好当,其中有太多的无奈和妥协。
他得给各位实权手下面子,因为他得靠他们帮自己打江山,他没法一个人管好十多万人的吃穿住用,更不要提出兵打仗了。
他得给田中由纪夫面子,因为这个日本人身后站的是日本军部,他所谓的十多万大军,能打的也就是那万人,真要动了手,怕是顶不住关东军半天的攻势。而且田中由纪夫还抓着他的钱袋子,一旦翻脸,他所有家当都卖了都扛不住这十万大军吃三天。
他得给中央政府面子,人家多多少少管着他几万人的军饷,断粮试试?饿疯了的士兵抢完周围的农舍就敢过来抢他的大帅府!
最要命的是他老了,他得给自己儿子铺路。他还能压得住这些人,理得顺这些事,可他儿子行不行?会不会就在他出殡的当天,这群土匪出身的军长、师长们就敢把他儿子软禁起来,自己坐上大帅宝座?而自己这个儿子偏偏又不争气,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而且当年跟着他娘要饭躲债时留下的习气丝毫没改,目光不敢看人,走路溜着墙根,就连抬头挺胸都变成了一个挺难适应的事情。他曾经以为德国人能把他儿子训练好,事实证明,虽然训练有了些成果,但归根结底还是一种利用,利用了他儿子,利用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