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如潮

佛祖慈悲,应当会了解她这一番苦心的。只不过他们二人如何行事,那便是离月的事情了。她也不过是将她自己所知,所见,全然的讲了出来,仅此而已,并非是她要害人性命,而是佛祖,也容不下恶人。

“师太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吧。柳姨娘每月必定会去珈蓝寺,以礼佛的名义小住几天,而如此凑巧的竟是,苏二爷便也在同一时间去了,还同处一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是极有嫌隙的叔嫂之间,敢问,若是说她二人没有奸情,这天下谁能相信?”

离月还无暇顾及师太的离去,她现在心中熊熊燃起的,是要将柳姨娘立即拉去行刑的念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爹爹从前待她没有半分的亏欠,她却不仅不感激,还要想尽办法的将苏府的一切抢走,如今还不安于室的跟小叔子苟且,简直是让爹爹在九泉之下难以安息。

众人没有了再反抗的理由,硬生生的看着离月的人上前将他们二人绑了起来,就要拖出去。“我不认,我不认,你们给我走开。别碰我,我是丞相府的小姐,是苏府的夫人,如今整个苏家都是我的,你们凭什么碰我,凭什么碰我!苏离月,我告诉你,我是不会认罪的。孤男寡女如何,共处一室又如何,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的证据呢,你拿出来啊,拿出能够证明我做了丑事啊。”

柳姨娘神色大乱,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模样,张牙舞爪的样子,亮出了尖尖的牙齿,还留着延液,身上的衣襟几经磨损,松松垮垮的。原本还觉得这个女子有些可怜,生出了点点的恻隐之心,现下便只剩下了深深的嫌恶。

“我可是苏家的半个管事人,你没有证据,平白无故对你的长辈动用族法,便是皇上来了,那也绝对不容。”苏二爷也同样狼狈的在那群壮汉底下挣扎,但他身子长期沉醉于美色,早已经掏空,根本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对手。三下两下的就被人束缚住了手脚,半点都动躺不得。

离月心中,如同被泡进腊月里彻骨寒凉的池水中,透着一股深深的疼痛。她的叔叔,半分情谊都没有,而这些族人,眼见这他们二人即将失势,也做了壁上观。便不是施以援手,却都没有半句的求情。即便是马上血染当场,恐怕也不会有人出来说上一句反对的话吧。离月这样想着,什么血缘关系,什么宗族关系,也不过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一旦有谁遭遇什么不测,也不会有人对你施以援手……

正在他们二人将侍卫搅的团团转之际,离月不知从何处搜出一件东西,当即一道红色的影子闪过,难以启齿的东西便稳稳当当的挂在了柳姨娘烦乱的头发上。一股难以言喻味道渐渐四处的挥散开来,带着一股尴尬的腥味。

“姨娘,这是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吧。你也别急着想借口推脱,苏府的人所用的东西,库房里皆有特别的记载,更何况是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夫人的级别,便是一件小衣,那也是特别定制的,在这世上定然是绝无仅有的一件。那么这上面的痕迹未干,我想在场的人,都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莫不成,姨娘还想推脱成,这衣裳不是你的不成?”

离月居高临下的往下看着她,看着柳姨娘脸上的表情在一寸一寸的瓦解,最后归于平静,如同死灰般熄灭。她知道,这便是不归路了。

“拉下去吧,按照族法处置。苏二爷逐出家门,死后也不得葬入家族墓地!”

事情尘埃落定,再也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柳姨娘终究是败了。

众人如同潮水般散去,也没有了看戏的心理,雷厉风行的新一代家主产生了。

离月的话音落下,便有另一女子缓缓的步入此处,她一身青灰色的衣袍,淼淼挺立,一步一步的走来,自带着一股清风掠过般的沁人心脾,却又不失庄重和沉稳。

她已经削去了青丝的头上,带着一丝丝的淡青,被一顶青灰色的圆顶毡帽挡住。脸颊有些黝黑,但是眉眼却又一团和善之气,她微微的笑着,有如佛祖的莲,绽放着净化人心的光华。

一身的青灰色飘飘的扬起,道骨仙风的超脱。她目光直视着前方,而她走过的那地方,地面上匍匐着的两个人狼狈的看着她,更显落魄。

“阿弥陀佛,贫尼法号莲华,是珈蓝寺的一位住寺尼姑。”她手掌向上的翻着,向在场的人行礼。不卑不亢发语气,让人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离月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如此超凡脱俗的师傅,真的是寒夜收买来的人吗。

即便是单单看着她的外表,便只觉得全身燃起一股肃穆,却也半点不像会为金银钱财这等东西收买的人。还是说,她表面上的伪装甚好,任凭离月如何看,都看不出她有任何作伪的可能。但是无论如何,只要是个人证便好,离月如此想着。

而周围的人,反应却比离月要大的多,有些人甚至当即变了脸色,虔诚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直念到阿弥陀佛。内心的杂念也被消除的一干二净,现场躁动的气氛也因为她的到来而清洗一空。

其中一人瞪的一声站了起来,快步走出拦于她的跟前。“竟然是莲华大法师,弟子久仰大名。若是有幸能够得到师傅的指点,弟子愿为您在珈蓝寺中点上无数的莲花法灯。”

后者面不改色,也只是微微一行礼,缓声说道:“贫尼也不过是这漫漫修道之路上的渺小一人而已,谈不上什么指点,倒是施主应当切记,凡事应该不急不躁,事缓则圆,事急则缓。”

“是,弟子牢记师傅的教诲。”那男子虔诚的回答,这才缓缓了退了回去。这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却又证明了来者的身份之神秘。离月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层,看来眼前的人还是一个很得人心的高僧。

“师太好。”离月同样学着出家人的姿势向她行礼,那后者在离月的脸上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唇边又露出一抹微笑。“郡主有礼了。”莲华有如慈爱般的目光一直看着离月。无关其他,莲华只是觉得这般看着离月,她的面容便让自己觉得有分温暖,所以就对离月多了一分关爱。

离月有些不确定的眼神看向寒夜,她心里在万分的打鼓,眼前的人,是否是来帮她的,还是来做些其他的事情,这些都不得而知。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做。不过寒夜倒是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示意离月不必太过紧张。

既然是寒夜安排来的人,那离月当然不多说什么,便对在场的众人说道:“这位莲华法师便是我请来的证人,她可以证明此事千真万确,绝非是我一人在杜撰。”

众人的目光便即可焦距在莲花法师的身上,希望她能够给出一个让人信服而又满意的解答。既然是如此大名鼎鼎的法师,出家人不打诳语,定然不会撒谎。只是不知道这个大师要如何来证明苏离月所说的话是真,难不成还被这位大师撞见了他们二人在做的丑事?那可就罪过大了。佛门清静之地,哪里容得下她二人做这样的事情。众人不免心里又多出了种种的猜测。

“贫尼虽然只是寺庙中的一份子,但是出家人不打诳语,所以贫尼亦然不会随意的对某件不确定的事情做下定论。柳施主来我寺礼佛已有多时,月月如此,每到初一,便会亲自在我佛的象前诵读大悲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