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然,还是很疼对吗?”见安然皱眉,苏诺眼中的心疼都快溢出来,心疼之余还带着满满的自责。
她这么痛,可他却不能替她承受几分。
见安然不说话,睁开眼后也只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眼珠子一动不动。苏诺有些慌了神,是不是太疼了,她怕他担心,所以自己强忍着吗?
“小然,疼就说出来,我知道,知道你疼。”
原来他也知道她会疼呀。
安然望着天花板,一双眸子如同死鱼的眼睛,再也泛不出任何的光泽。
他弯着腰,细细地在她脸上轻抚着,属于他温热的气息一点一点地扑洒在她的五官上。
有那么一瞬间,安然觉得自己真的窒息了,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已经心凉到没有半分起伏。
见安然不说话,苏诺更是心急了起来,一面细细地打量着她的神情,看看是否哪里不对劲,要不要让秦毅过来。
一面温柔地关怀:“小然,是不是睡得太久了,要不,咱们看看电视,或者我给你讲故事……就讲怀孕期间我给咱们宝宝讲的故事好吗?”
安然依旧不为所动,就像一座白色的雕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任凭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一如既往听不见看不见。
“小王子守着玫瑰花,一日一日地给它浇水……”
“小王子来到一座岛上,岛上只有一个老人,他在不停地劳动……”
“小王子遇到了一只打老虎,一只小狐狸……然后……”
“苏诺。”
安然望着天花板,眼皮轻轻地眨了两下,从喉咙上吐出来他的名字,微弱的声音低极了,像是在嘴里呢喃一样。若不是房间只有他和她两个人,只怕一晃神就会忽视她的这声呼唤。
“我在。”苏诺握住了安然的手,手心有些凉。
安然侧了侧脑袋,余光在苏诺的脸上扫了一眼,不慢不急地说道:“今天亲耳听到我的告白,感觉怎么样?”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因为身体吃疼,说起来软绵无力。
“有没有被感动?”
“小然,对不起……”他为他不够了解她道歉,为不能在她喜欢她的时候就来到她身边,不能对她说一声我爱你而道歉。
“看来,确实是被感动了。”
“苏诺,看在你儿子的份上,能帮我个忙吗?”
“你说,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安然突然哼笑了一声,淡漠的神情与脸上挂的一抹笑极其冲突,显得突兀。
“明天让人把我爸妈接过来,我想他们了。”
是啊,好想爸妈。尤其是躺在那冰凉的手术台,觉得自己快要死的时候,身体上的疼远及不上心口上的疼。
冰冷机器的声音,心电图“滴滴滴”不停地在她耳旁模糊地回旋。急救室外那群自称她家属的人,那个在手术单上签字声称她丈夫的人,都巴不得她去死。
哈都迫不及待地让她去死。
那时候,她脑海里回忆起怀孕期间在电视上看到的一条新闻视频。护士抱着一个刚出生的女婴儿从急救室出来,婆家以及自己名义上的“丈夫”马不停蹄地离开了产房。
丈夫离开前问:“岳父岳母,您不去看看孙女吗?”
那对双眼深陷,眼窝沧桑的夫妻,依旧眼巴巴地望着产房门口:“你的女儿出来了,我们的女儿还在里面!”
“好。”苏诺应承她,温柔地摸着她的额头,生怕力气稍微大一点伤着她似的。
就算她不提,他也打算把安然的父母亲接过来,毕竟也是他二老的孙子,而且安然初为人母,也应该很想念自己母亲。
苏诺在她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温柔的似呵护一生的宝贝,他的嘴唇顺着安然的额头慢慢往下,吻过眼睛,吻过鼻梁,最后朝着她略干的唇瓣覆去。
只是……
落唇的那一秒,安然偏过了头,他的吻落在了安然的嘴角。
苏诺没有任何嗔怪的神情,而是有条不紊地在她唇角亲了一会儿,然后才缓缓起身,双手撑在安然身子两侧,免得自己不小心压着她。
“小然,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就办婚礼。”
安然把脑袋回了过来,双眸注视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从他的额头慢慢看到他高高的鼻梁,最后停在他薄薄的嘴唇上,这就么安静地看了许久。
见她柔柔地看着自己,苏诺的眸子愈加神情温柔,就像一潭清澈的湖水,拥有治愈一切事物的能力。
许久,安然才把目光从他嘴唇上挪开,眸子往上抬,对上男人那双看似怀着满满疼爱的瞳孔。
她冷冷地开口:“世上有很多喜欢吃草莓,怕黑,怕水的女孩子。你可以挑选三个,让她们每一个人身上具有其中的一个特点。韩初初你这辈子是得不到了,我乏了,不想再配合你演出,你趁着空闲找好下家。”
男人的脸色蓦地一紧,那抹温柔的笑容也僵硬在嘴角。
他解释起来:“这件事是我的错,我没有早些知道你的想法,所以没向你表明我对初初的态度。”
“我不喜欢初初,也不想得到韩初初,她现在只是我的嫂子,最多就是从小长大感情比较好的兄妹。”
“小然,我现在只爱你一个人。”
“……”
他和她离得很近,以一种很亲密的姿势,相隔不过五厘米的距离。安然就像看春晚小品一样看着苏诺,听着从他嘴里讲出来的一番话。
小然,我现在只爱你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安然没忍住笑出了声,连眉眼都笑开了,甚至眼角皱起了一两条小小的纹路。
笑了许久,她笑得眯起来的眼睛,看到苏诺因疑惑而皱眉的时候,她才渐渐把笑容收了起来。
语气一冷再冷:“苏诺,你是不是瞎眼了,还是见我生死一线给你生下了那个孩子,心里愧疚得不行,所以昧着良心说出”爱“这个字?”
“我倒是还记得,那晚在公寓里,你对某个妩媚的女人说:她哪有你这么可爱呀,躺在床上跟个尸体一样,没趣,看都懒得看见她。”
“影帝就是影帝,演技实力派。”
她的语气很冷,那股寒冰团团围绕在苏诺的周身,让他忍不住在心底打了一个寒颤,甚至对她这冷漠的样子,他开始慌张。
“小然不是这样的……”
他要解释,可他的话却硬生生地被安然掐断了。
“怎么,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你以为你很干净,我很稀罕你是吗?”
“说实话,你除了身材还过得去,其余的也就这样。”
“就算是出来卖的,也比你有道德精神,至少会把买家的工作完成。”
“你以为你很贵?十万一次已经很看得起你。”
“你太高看自己,我只是不想娶老祖宗安排的名媛。只要我愿意,娶贵族小姐,她们一样可以让老祖宗和妈开心。”
“……”
苏诺低头便覆上了安然的唇瓣,安然本能地要伸手去推他,手臂刚抬起来用了一点点力气,牵扯到了小腹上的伤口,身子便泛上来很强的一阵疼痛。
疼痛使她不得不乖乖地躺着,任他玩耍。
听着安然一句又一句开始重复他以前说过的话,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揪着一样,颤颤巍巍的疼。
这就叫以前奋不顾身做的孽,现在跪着也还不完。
不是说一孕傻三年吗?为什么小然的记性这么好?
苏诺慢慢地直起身子,嘴唇都还有些抖:“我为那些话向你道歉,我那时也是被气着了,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至于那个女人,她……”
“没和你上床之前,我的确干干净净。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还只被一个男人睡过。至于稀罕……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稀罕过我。”
夜很静也很凉,窗外的寒风刮得玻璃窗“咯咯”作响。
见他又有了要说话的趋势,安然先一步截胡:“孩子生下来了,合同……生效了,对吗?”
听闻“合同”二字,一股极其不好的念头侵入苏诺的大脑,让他背后泛凉,凉意顺着他的皮肤一层一层地开始爬。
“我要加第三条了……”
“不许说!”苏诺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激动,但他总觉得她下一秒要说出来的话,一定是他接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