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景没有正面回答,却问了她一个问题。
“你听说过岷族吗?”
“岷族?”安阳青钥想起来,曾听慕容彦姝提过这个神秘的民族,她上次就说想去找这个民族,也不知找到了没有。
可他为何会突然提到这个民族呢,难道他和这个民族有关系?
“听说这是个奇异的民族,族中人都具有神奇的异能。你也知道这个民族?”
“是的。”闻景缓步走近她,在夜色朦胧中对上她亮若寒星的双眼,“我不仅知道,而且我就是岷族圣子,乃是族中纯洁与神圣,吉利与祥瑞的象征。”
“圣子?”安阳青钥眼神怪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遍,这个家伙不修边幅,行为放荡,不羁无束,怎么都不像是一个民族最为尊崇敬重的圣洁之人啊?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懒得受那些拘束,跑出来了。”闻景无所谓地挥挥手。
“跑出来了?”安阳青钥怀疑地盯着他,这话说得忒奇怪也忒随性,岷族若真是那般神奇隐秘,他会那么轻易能跑出来?
但疑虑只是疑虑,她却不敢确定,毕竟她对岷族一无所知,这点是对她来说最难以把控的。
对她来说这个民族只是一个传说,似乎离她很远很远,却突然有个人出现在她面前说我就是这个传说中的民族的人,就好像神灵显像在她面前,这叫人怎么能相信?
“听说这个民族的人都具有奇异的能力,你有什么异能吗?”她问。
“和那个老道士一样,能够隔空移物。”闻景骄傲地答。
话罢,他闭上眼抬起手,五指舒张在她身侧,暗夜里看来就像舞动的蛟龙爪子,似乎要吸附什么。
忽然听得卡拉卡拉的声音,像是极劲的狂风吹打着什么。而后便见一块木板在黑夜里缓缓移动过来,像是有意识般自动钻进了他的手里。
他五指收拢将那木板紧紧抓住,似乎是脱了力,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你怎么了?”她忙伸手托住他的腰。
“没事儿。”他抬手,勉力让自己站直来,在这样的暗夜里面色竟有些发白,“只是好久没动用这能力了,一时之间使得太猛了些。”
“你们这种能力不是与生俱来的吗,怎么还有强有弱?”她疑惑。
“当然不是,岷族之中也不是谁都能够有这种特殊能力的,而且不是每个人的能力都相同。”闻景大约真是身子难受,微微地靠着她,“虽然这同血脉传承有关,有些人是天生就带着这样的血统,但是与生俱来的能力是非常薄弱的,需要后天勤奋练习来加强,就像习武之人内力的修炼一般。”
“但还有一种人她不是天生就具有这种能力,而是通过后天的学习获得,这种人就比天生的要更弱些。”
“你和云渺的能力一样,她也是岷族中人?”安阳青钥问道。
“是,但她应该是后天学习得来,也就只能动动杯子石子这些小东西,而我是先天的,便比她的能力要强些。”闻景看她有些怀疑的样子,又再解释,“我之所以会用一下就这么累,是因为我懒,已经荒废很久没有练习了。”
安阳青钥看着他点点头,这才算是相信了。
“不过奇怪的是,你们岷族的人怎么会突然扎堆到大炎来?”
难不成是有什么图谋?
岷族的人向来该是神秘不入世的,突然的大批出现这不合理。而在她看来,事有反常必为妖。且世人都是追逐利益而往,通常没有好处的事是不会有人去做的。
“切,那女人算什么岷族中人,根本就是一个叛徒!”闻景嗤了一声,十分不屑。
“叛徒,何以见得?”安阳青钥追问。
“岷族中人是禁止学习巫术的,巫祝是我们的禁术,她竟偷偷习了,肯定已经被族中人赶出来了。”闻景道。
“那你为什么对巫祝这么了解?”她狐疑地盯着他,那眼神好像在说:你该不会也是偷学了禁术被赶出来了吧?
闻景立刻反驳:“瞎想什么,都说了我是偷跑出来的。我是圣子,我当然可以看到那些她们看不到的书。成天被拘在那个洞里,真是太无聊了,我能不跑吗?”
“呵呵……”安阳青钥浅笑,“你们一个被赶出来,一个跑出来,还都往大炎来了,倒是巧合得很。”
“是啊是啊。”闻景附和着点头。
夜越来越深了,中天的弯月也穿过乌云露出了头来,淡淡的银辉被洒了下来,视线突然就明晰起来。
安阳青钥看着他的脸,面上的疲惫之色不似作假,至少他刚才使的那一手不是骗她,而是确有其能。
她也不愿再追究他话里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了,如今她关心的只有一个问题。
“那你究竟有没有办法解了云渺的厌胜之术?”
他皱了眉:“我只是看过一点,并不精通。要解的话可能需要费一番功夫,而且必须先弄清楚她是以什么东西做厌胜物,这样才能对症下药。”
“厌胜物?”这个词在她听来倒是十分新鲜。
“就是媒介,其实也就是俗称的辟邪之物。”闻景一一为她解释,“厌胜原本就是利用人的法术诅咒或祈祷来达到祛除妖魔鬼怪的目的,最简单的就是桃木版,桃符那些。这本来是于人有利的,是那些心怀不轨的人将它用来害人。才渐渐让它与原本的初衷相背了。”
“不同的厌胜物,所采取的解决方法也会不同。”他道。
安阳青钥点头,她明白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已经很晚了。风吹来还是凉的,身边人的体温都有些低。
“先回去休息吧,这些事明天再说。”她对他道。
难为她还知道体贴,闻景笑着点头。
安阳青钥将闻景送回房之后,自己却没有休息,而是再次趁着夜色潜了出去。
一觉睡到大天亮,神清气爽,闻景起床伸了个懒腰,别提有多舒服了。
昨天流失的精神也补回来了,他照了照镜子,面色红润,非常满意。
正准备出去吃饭,门就被人从外推开。
一个东西被丢在桌子上,安阳青钥随之坐下来:“是不是这个?”
闻景视线从她身上移走,看向桌子,锦布绣花的桌垫上零散洒着三个铜钱,圆形方孔,面上分别天下太平、出入大吉、千秋万岁几个字。
他视线微微一凝,再把那些铜钱翻过来看,只见一个背后画着双鱼图案,第二个却不同,是星斗图案,第三个又是活灵活现的龟蛇,光是看着那图都会叫人心上莫名的打突突,很不自在的样子。
“这是厌胜钱,从哪儿得来的?”他问。
“云渺身上找到的。”安阳青钥说道。她昨天晚上反正睡不着,干脆就潜入了摄政王府,去云渺那里探了探究竟。
云渺的异能既然只是隔空移物,那么别的她也不用怕。若是单打独斗云渺恐怕还不是她的对手呢。
事实果如她所料,在床上睡得很香,她摸进去半点动静也没有。她便趁机点了云渺睡穴,在房内翻找起来,结果还是在她身上摸出了几个钱币。
一看就不是正常的铜钱,所以她带了回来。
“云渺会不会就是用这个东西对敬帝实施厌胜之术?”
“有可能。”闻景惊叹地靠着她,“不过你厉害,那女人会巫术,你也不怕她在房里施了什么邪门的术法,就这么跑进去还能安然无恙地出来,也是你命大。”
“越是觉得自己厉害的人,越是有恃无恐,就越是会掉以轻心。”她笃定,大多数人都有这个心理。
云渺就是这样看轻了对手。
“这个厌胜钱,你可有办法解?”
“哈哈,运气很不错,这个我刚好会。”闻景拍手笑,“不过呢厌胜物一定放在至阴之处,我必须进摄政王府把所藏的压胜钱找出来,才好化解。”
“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安阳青钥笑,“不过我需要你配合演一出戏。”
时间慢慢过去,一天两天,三天五天,七天八天,陵兰王府风平浪静。安阳青钥闭门不出,似乎半点不再关心皇帝的安危。
而敬帝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渐渐有不妙的征兆。
慕容折从一开始的提心吊胆到满腹怀疑,直到后来的窃窃自喜。
她心里认定,这一局她必胜,慕容彦姝必死无疑,天下就是她的了。
这人一欢喜就容易放松了警惕。
这时候,陵兰王府突然传出消息,安阳青钥请回了岷族圣子。
圣子具有起死回生,更迭阴阳的能力。就算死了的人到他手里都能救回来,更别说只是一些疑难杂症。
安阳青钥宣称请他回来就是为了给敬帝治病。
圣子乘车绕城一周,为百姓祈福。
廊州百姓亲眼所见,他能够将远处路边的花给凭空移过来,送到娇笑着的年轻公子手里。
路边摊上的小贩摊子眼看就要翻了,他不过是挥了挥手就又给她扶了起来。
全城都在传说,这个民族圣子确实名不虚传,大有神通。
如此一来,慕容折就开始慌了。千方百计四处打探关于那个岷族圣子的消息。
若是真有这么个人存在,她的筹谋可就功亏一篑了。
她一紧张,整个摄政王党的人都不得安生,成日里心急火燎的。
兵部尚书秋敏回到府中,见着满院子的男人都在讨论那个神人一般的岷族圣子,不由得心头火起,将后院的男人都训了一顿。
男人们被吓得一抖,都小心翼翼地跑走了。
却有一个男人来来回回走了两步,又挨挨蹭蹭碰到了她身边。
“家主,我有事要禀报于你。”他小心地轻声道。
“有什么事快说!”她吼了一声,转头见是前些日子刚纳的俊俏侍夫渔歌。那一双眼水汪汪的实在勾魂,又想起那曼妙的身段,实在叫她浑身的骨头都酥了。
怜香惜玉的心思一上来,表情自然缓和,语气也放柔了:“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