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根本不等我反抗,她一把把我拉过去,往房间那边推:“快,进去,把门反锁上,实在不行,你就报警。”
“妈”
“快去!”
我没了办法,只能进了房间。
我就趴在门边,手捏成拳,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还是那些要钱的话语,爸爸和弟弟又输钱了。
“你们要是老老实实拿钱出来,我们这就走,要是没钱,那就不要怪我们无情!”
然后,我听见我爸的声音:“老婆,你就把钱给他们吧,要不然他们就不走了,有可能还要砸家里的东西。”
“家里还有钱没钱,难道你不知道吗?”
“你咱家管钱的都是你,你要是没钱,我们哪里有钱,难道你忍心我们被打死?”
“我倒是有些后悔他们怎么没有打死你!”
“你!”
我能猜到,我爸爸现在可能手都已经举到半空中了,我就要推门出去,男人的声音却在这时突然响起:“够了,我来这里并不是听你们两口子吵架的,你们要是拿不出钱,我就拿家里的东西来抵。”
“动手!”
然后,就是一阵乱响,也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我妈说:“你们给我放下,放下,我的冰箱,我的”
“你们要钱,就找差你们钱的人,你们放下,你们要是再不放下,我报警了。”
“臭娘们!”
“啪。”地一声响。
“叫你报警,报警,你报警啊,警察要是管你,算我输”
一阵拳打脚踢。
我已经慌了心神,哪里还在房间里待得下去,手下意识摸到手机,颤抖着打开界面,号码滑到沈墨琛的号码时,迟疑了一秒,终究没有按下去。
“老大,这里还有一间房”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黄头发痞子已经开门进来。
四目相对间,我的手机落在了地板上,背面朝上。
“哟,老大,这里还有一个女人,大美女!”
“还有女人?”
男人走过来,我被他们逼得后退,几乎是抓到什么就往他们身上砸什么,直至,我被逼退到了墙边。
秃顶肥胖男人脸上挂着淫笑,一双手撑在我头顶的两边,把我困在他和墙之间,我觉得恶心,手紧紧抱着胸口,缩成一团。
“哟,没想到他家里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女人,啧啧啧”
我妈突然踉跄着步子走进来,隔着客厅里暗淡的光线,我看见了她身上留下的伤。
“不要碰我女儿!”
{}无弹窗我妈跟上来,在楼梯口,从我的后背抱着我,哭道:“晓晓你听妈妈说,你听我说”她已经泣不成声:“你一个女孩子,不能去那种地方,太乱了,妈妈不放心,要不”
“要不,你跟着我在家里等着,我们等他们回来再说,好不好?”
“妈”我叫她,等到他们回来,可能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我怎么可能不清楚,要不是身上的钱全部输光,他们怎么会舍得回家来?
我妈用那种无奈且带着很强的歉意的目光看向我:“晓晓,就算是妈妈求你,不要去那种地方找他们,有什么事,等他们回来了,我们关上门再说我,我活着已经不指望男人和儿子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
你一定要好好的。
我的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最终,我还是没有忍心继续下去,在我妈可怜的的眸色和眼泪里败下阵来。
明知道要是答应下来,会是一个无比冗长的过程,明知道,爸爸和弟弟早已没有救了,可在我内心最深处的某个地方,还是存着他们能够觉悟的希望。
我妈带着我进屋,关上门,坐回沙发上。
“你在这先坐着,妈妈去给你做点吃的。”
我没有说话,只对着她淡淡地点点头,其实很想扯嘴笑笑的,但实在笑不出来,只好作罢。
过了一个小时,门口还是没有任何开门的迹象,我惶然地向那边看了一眼,又转回视线对在厨房里。
我妈这时正端着一个汤菜出来,迷雾还在升腾着。
“晓晓,过来吃饭了。”
我嗯了一声,本能起身,朝着那边去了。
摆好桌子,我妈正好从我身后出来,我从她手里接过碗筷,放在桌上,把我妈安置在刚刚拉出来的凳子上。
饶了一圈,我在我妈的对面坐下。
“妈,你也吃点吧?”
我拿起碗,盛了饭,给她推过去。
我妈给我推回来:“你吃吧,妈妈看着你吃,你来之前我已经吃过了。”
我点头。
既然她已经吃过了,我也不再劝了,端起碗,开始吃起来。
那么熟悉味道,曾经我最喜欢吃的菜,今天吃进嘴里,却觉得什么味道也试不到了,心里装着很多心事。
我不是没有怨过,怨我这不公平的命运,怨上帝为什么让我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
与我同龄的人,大多还在校园里享受着人间甜蜜的青春爱恋,或是到了某个职校,艺校,学到了自己想要学的技术,在工作岗位上尽情释放自己的所学所得。
可我呢?
我只能每天帮着妈妈,早早地就出来给人做工赚钱,给爸爸和弟弟还赌债,三天两头忍受着债主上门要钱的恐惧,甚至,还有开不起锅的时候。
高考的时候,外人只知道,舒家唯一的希望、一向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我,居然落了榜。
但是没人知道,我梦想中,心仪的那一所大学的通知书,被我永远放在了箱底。
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可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在远方上学,看不到家里的一切,就能不为家里担心受怕了?就能不心痛一辈子活在苦牢里的妈妈了?
只怕是一个电话打过去,自己连夜走路都要赶回来。
妈妈突然伸手过来,把我脸上的碎发轻轻拂到耳后去,然后,她静静地看着我,竟然笑了:“我的晓晓,我的女儿,一晃眼都这么大了,好久没吃妈妈做的饭菜了。”
我愣了一下,心里想哭得不行,夹菜的动作在半空中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