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次郎在湖边摆好方桌,地上置下四个精致蒲团,对陆沉云微笑,说:“陆君,请坐。”接着为陆沉云斟酒于碟,酒清见底。头上一棵树支繁叶茂,正好遮住太阳,桌边临湖,湖周依稀有垂钓者,静坐如佛。
次郎指着他们头顶上的树说:“有些遗憾。陆君若早来个二三月,正赶上千叶湖边樱花盛开的景象。没让陆君看到千叶湖最美的样子,鄙人很惭愧。”陆沉云回说道:“您言过啦,每日这样招待我,今天游这里,明天转那里,在下心里已是过意不去,又岂能挑三拣四,评头论足?”
喝下几碟酒后,秋山次郎松松衣领,竟往后一仰,躺倒在草地上,惬意的深吸一口气。树影中有点点阳光落在身上,秋山次郎心情大好,说道:“陆君,我喜欢你这样心直口快的人,有什么说什么。”
陆沉云微笑,说:“您过奖。好也不好,直言不讳轻则难免引人不快,重则引火烧身。”
“我也是这种人。”
陆沉云说到:“您有什么照直讲来即可,这么多日你我二人相谈甚欢,不免朋友一场,既是朋友,但说无妨。”说完看了一眼躺在草地上的次郎,发现他脸上微微泛红。
“陆君,在你们中土,姑娘大概多大就出阁呢。”
陆沉云脑子平素反应时快时慢,难以捉摸。但对这等事情反应却快的要死。他故意说:“哦?通常十吧,也不一定……哎呀,我一个男的也不是很通晓这些事情……不过二十多岁还待字闺中那家里就犯愁了。”
陆沉云却在次郎开口前,说道:“就比如,我这位徒儿,将近二十岁,却没有人家。终日只晓得满天下走商,把自己越走越耽搁。唉。”一面说一面偷眼瞧次郎,次郎听了眼里泛光,坐了起来。说道:“哦,是吗。那可耽误不得。”
陆沉云已听出端倪,仍故意说道:“多日来怎不见嫂嫂一同游玩?”
次郎纳闷,问:“何来嫂嫂?”
陆沉云说:“您比我年长,理应为兄,夫人自然称作嫂嫂,这有何多说的?”
次郎面色羞红,又往草地一躺,说道:“唉,说来惭愧,鄙人仍是独身。”
“秋山先生,你既知陆某口快,又认我为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秋山次郎爽快说道:“陆君不要客气,既是朋友,但讲无妨!”
陆沉云谨慎问道:“秋山先生如今仍然独身,可是因为身子上的原因?”
秋山哈哈大笑,化解了陆沉云的如履薄冰,他说道:“这倒不是。直说吧。秋山府上其实不缺来说媒提亲者,只是来提亲者莫不是或图浮财,或慕名利,我都瞧眼不上。”
陆沉云也哈哈笑起来,一是笑这家伙虽长了个童子身,竟还有踏破门槛来提亲的,自己还有搭不上眼的。二是笑秋山次郎也是心直口快,性格直爽。那股子清高气让陆沉云感到佩服。
秋山次郎说完,见陆沉云望着自己嘿嘿一笑,彼此都心照不宣,秋山脸上一阵儿红,感到不好意思,说道:“陆君,婉婉姑娘与旁人不同。为人认真,做事踏实。总让人眼前一亮……”
陆沉云怪声一句:“哦,原来如此。”引得秋山次郎面色更是羞红,接着说道:“那么就拜托陆君了。”
陆沉云却卖个关子,慢慢说道:“秋山先生还不急着拜托,我毕竟非她父母,并无保媒之责,只能说旁敲侧击罢了。结果如何,还交给缘分吧。”一番话说的秋山哑口无言,心思更加郁闷,但除过陆沉云更无人所托,只得如此。而陆沉云一见秋山的眼睛里一下塞满忧郁,也知道秋山对婉婉有心定是七八分了,却不多说,心下却自有打算。
兀木尔和金三煞对秦少陵前前后后说了一番,秦少陵才稍露满意之色,对二人语气才算和缓一些。原来这二人对秦少陵说,自他俩取得湘云信任以来,便在白虎舵内通过大小聚会、宴请以及他二人私下组织各种的饭局中将沙线虫掺入酒食当中,使白虎舵弟子服入体内。凌云阁虽说门下帮众过万,却分散至神州各处,阁内弟子不过千人,而四舵分开算来也不过三五百人。如今白虎舵内四百多人,被沙线虫所入者十之有九,且毫无知觉,湘云也不例外。
沙线虫遇阳光直射便会在体内毒发自燃。之前阁内有死于沙线虫者,虽引起注意,但二人并不在意,认为凌云阁尚且不会怀疑自己。除过沙线虫,二人还聚集工匠于白虎舵外修建月霜镜。二人禀告湘云说这月霜镜是专门献给湘云和张楠芳婚典的贺礼。月霜镜有神工机巧,能聚阳光而散射,为的是白日聚光,夜间众人欢庆时亮如白昼,热闹非凡。湘云听了心中大喜,便不再过问月霜镜之事,只当婚典那天由“那尔逊那尔盖弟兄”当作惊喜献于婚礼。殊不知兀木尔、金三煞和冒名郎中妹妹“张楠芳”的花想衣,三人早已策划周密,婚礼当天白虎舵众弟子定会全数赴宴。兀木尔和金三煞则见机操作月霜镜机括,将阳光散射出去,白虎舵前来赴宴弟子但凡遇着阳光,体内沙线虫便尽数毒发……依三人所计,青龙舵走商常年在外,阁内人数少,待白虎舵灭掉之后只余陆沉云的玄武舵。彼时秦少陵又会以石国国师身份命石队突袭凌云阁,里应外合。纵然凌云阁掌门武功再精,陆沉云修为日渐深厚,只是他们就算有通天本事,面对五千石国铁骑又怎么奈何。
秦少陵听完深吸一口气,也不表态。兀木尔问道:“君座,此计天衣无缝,您觉得哪里还有不妥?”
秦少陵说:“倒无不妥之处,只是我担心……算了,说了你俩也不明白。”说完留下错愕的二人,出门寻花想衣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