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年,如果你不想去医院,我可以给我爸打电话,请医生上门为你看诊。”
我担心他病得太重,如果不及时治疗,会影响病情,但又因为他是特殊时期,还要考虑到他的意愿。
“真的不必,我已经吃过药了。”他执拗地握着我的手不放。
“吃了药为什么还不好?吃的什么药,给我看看?”说着,我在床头周围开始扫视,试图寻找他吃过的药,想看看到底是否对症。
“我又不是小孩子,不会乱吃药的,我心里有数。”他额角的汗水将几缕头发浸湿,凌乱地贴在皮肤上,整个人显得憔悴异常。
“那今晚你要听我的话。”我用哄小朋友的口吻对他说。
“嗯。”他也配合得像个大乖宝宝似的答应着。
我将他的手放回被子里,去衣帽间找了一套干净的睡衣放在他的床头,然后又洗手间取了几块毛巾,用温水浸湿,用小盆盛着拿到卧室,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
这时,裴瑾年又倦倦地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铺在下眼睑处,如一把小扇子。
我轻轻掀开他的被子,一粒一粒解开他衣服的扣子。
“你干什么?”他被惊醒,防备地向后躲开。
“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动不动就耍流氓?”我扬了扬手里的毛巾,“躺好,为你物理降温。”
微弱的光亮从虚弱无力的眼神里划过,那是再熟悉不过的表情,哪怕只是一瞬,我也能够确定,他对我的爱没有消散。
或许,他只是被病痛所折磨,无暇顾及我的感受,而不经意间流露的真实,却是抹杀不掉的。
他安静地闭上眼睛,任由我用湿毛巾在他的身体上擦拭。
他的皮肤还是那样光泽而有弹性,只是,当我擦到关节处时,他偶尔有微微的震颤。
“我弄疼你了吗?”我回头问他。
他努力睁开眼睛,迷离不定地看了我一会儿,“这话,以往都是我在问你。”
我怔了几秒钟,反应过来他这是在调侃我,立即故作生气地嗔怪道,“就没有见过你这么流氓的人,都烧成这样了,还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满足地看着我的脸,疲惫地绽开笑意。
“因为发烧,所以你的皮肤会感到轻微的疼痛,我再轻点就是。”我在他耳边温柔地说。
“嗯。”他轻声应允,没有说过多的话。
我只顾低头轻抚他身体的每一寸,却忽略了他眼角的那抹潮湿。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置身于铺天盖地的工作中。
平时的时间,裴瑾年由桂元陪着,去做心理辅导。
关于在什么地方,找谁辅导,我统统不知道,他也不想告诉我。
晚上,我下班回家时,多数时间他都已经睡下,并且他说自己发现自己有这个毛病之后,还失眠严重,所以一直睡在次卧。
我问他最近的治疗有没有什么起色,他总说还好,但需要一个过程。
我知道这急不得,所以只好耐心地等待着。
裴瑾年在公司的时间不多,全部用来对我交待各项工作,尽管我做起来很吃力,但凡事只要适应了,也没有想像中那么难以实现。
常规类的工作,我尽量掌握,但决策上的事,始终不得法。
后来,我干脆放弃,“瑾年,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要难为我了嘛,反正集团的大事还是要你决定的,另外,万一我做错了,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损失,怎么向爸交代?”
裴瑾年眉心微耸,“所以你要认真学习,不可以出现大的差错。”
“我有你,我不需要学这些根本学不会的东西。”我感觉自己已经头大如斗。
裴瑾年顿了顿,嗓音暗哑,“过段时间,我可能会离开云海。”
“什么?你要去哪里?”我惊讶不已。
“我预约了一位全球著名的心理医生,他在美国。”他眼眸晦暗,音轻如云。
“噢,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他将面前盛了白水的杯子移开,“具体时间还没有确定,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会有些长,所以……你还是留下来照顾锐丰为好。”
“可是,我怎么可能放心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那么久,我们是夫妻,理应在一起的。”我刚刚握住他的手,却被他了无痕迹地躲开。
这段时间,他一直拒绝与我与肢体接触,就连拉个手,都像犯了大忌。
我猜想,大概是他的心理所致吧。
“只有你留下来认真地打理锐丰,我才能安心地接受治疗。”
他的一句话,把我堵得哑口无言,本来还想说,我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他是不是把这个茬给忘了?
但看他现在的状态,我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实话,我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裴瑾年的病来得太突然,病因不明,病症奇怪。
而且,至今为止,我都没有弄明白,他到底得的是哪一种心理疾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