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的血花，在黑暗的水面上绽放开来

村子里，到处都是逃命的农民，到处都是见人就杀的日本士兵。

“快跑！快跑啊！”

一个农民顺着道路向南方狂奔着，在他背后十几米外，一个日本士兵转出胡同，抬起枪来，就想扣动扳机。

黑暗之中，一只手从他背后伸出来，扣住他的喉骨猛地一抓一拔。

这截喉骨就像是脆弱的蛋壳一般碎裂开来，连带着一道血箭向外喷出去。

在这士兵的尸体倒地之前，钢蛋一把将他手中的长枪接了过去。

“特么的！这帮小鬼子疯了么？杀这些老百姓算什么本事？”

钢蛋甩甩手上沾染的鲜血，问身后的狗剩：“你杀了几个小鬼子了？”

“四个！”

狗剩也背了一杆抢，脸上的表情阴沉如水，恨恨说道：“钢蛋，要不要咱们俩分开，分头行动？”

“不行！”

钢蛋有点担心狗剩情绪失控，断然否决，说道：“你别忘了，大哥给咱的任务是来摸摸情况！走，我听那边枪声比较密集，过去看看”

他调头要走，猛听得一阵枪声在前方路口响起，有个奔跑着的脚步声噶然停止，而后又有一个艰难的声音在最后喊了一声：“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紧接着，却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哭叫道：“方超！方超——”

“那是”

狗剩眼睛骤然瞪圆了，他听得出来，那个男声有些耳熟，这个女孩子的声音更是熟悉。

两个人对视一眼，再不迟疑，飞奔出去，拐过前面的路口，就看见四个日本士兵把一个女孩子堵在了墙角处。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别过来！”

女孩子满脸泪痕，挥舞着一把大刀片子，无助的想要阻止四个日本士兵的靠近。正是何春燕！

“你们别跑啊！你们都回来！”

雀山东，何春燕向南狂奔追逐着，在她前面，有十几个国民政府军扛着枪顺着铁路线狼狈逃窜。

她好歹追上最后一个，拉住人家的胳膊，大声叫道：“小鬼子都在北边开枪了，你们当兵的怎么能跑？”

“废话！小鬼子多少人，我们才多少人？”

那个士兵没好气的说道：“韩司令留下我们十几号人守桥，可不是为了等死！这时候不跑，等刺刀捅过来了再跑？你撒手！”

他一脚把何春燕踹开，骂道：“你们这些学生愿意留下送死，你们自己留下吧！”

他飞快的追上前面已经跑远了的战友们，十几个人扛着十几条枪，沿着铁路线就上了黄河铁桥——尽管铁桥基础设施已经被炸毁，火车通行已经不太可能，但是十几个人爬桥回去还是没问题的。

“你们——你们这些混蛋！”

何春燕气得直跺脚，回头就看见周强从后边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问道：“那些人呢？都跑了？”

“可不都跑了！”

何春燕咬牙说道：“这帮胆小鬼！咱们演出的时候，他们一个个的叫嚷着誓死报效国家，敌人真打过来了，他们跑的比谁都快！”

雀山南靠黄河，东面北面有津浦铁路环绕，席面又有通达南北的公路和码头，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原来韩复渠在这里设置了部队把守。“民先”组织为了激烈驻守将士保家卫国，紧守要塞，派了何春燕、周强、华大明等那些搭赵扬的卡车来济南的流亡学生，多次来这边慰问演出，但在今天下午，韩复渠把这里的大部队撤走了，只留下十几

号人看守铁桥。

而这十几号人，在今晚雀山两村的枪声一响，立刻撒开脚丫子开溜了。

“他们何止是胆小鬼，简直就是混蛋！”

周强说：“他们告诉咱营房弹药库里还有枪支弹药，结果我和大明带人过去看了看，里边就几把大刀片子，什么也没有！”

“真是混蛋！”

何春燕气得浑身发抖，急切之间都找不出更合适的骂人的词。

“大刀片子咱也认了！”

周强咬牙道：“当兵的跑了，还有咱们！就是只剩下拳头，咱也跟小鬼子拼了！”

“没错！咱们走！”

何春燕精神振奋，和周强一起跑回营房，恰好看见华大明和另外四个同学把几把大刀从所谓的弹药库里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