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和尚回头看了萧良一眼,而后留下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之后,纵身而去。
尽管仇士良的出现让李浈有些措手不及,但面对至亲离去,李浈还是目光呆滞地走向李忱。
“方才为什么不杀了他?”
李浈跪在李忱身旁,有些木讷。
“还不是时候!”
萧良答,似乎并不愿过多解释。
李浈转头望着萧良,目中怒意骤现,“他杀了阿耶,杀了大唐的
皇帝你不忠!”
这一次,萧良没有说话,转身望着殿外的仇士良,淡淡说道:“退下!”
面对萧良如剑一般的目光,仇士良毫无惧意。
因为在一个早已准备好了直面生死的人的面前,任何有形或无形的威胁都已失去了意义。
仇士良并没有理会萧良,因为他的目光一直在李浈身上始终不曾移开。
而李浈却始终背对着仇士良,未看一眼。
萧良有十足的把握将仇士良一剑击杀,他不确定的只是在仇士良死后,那数千禁军究竟会选择哪一条路。
萧良回身看了看李浈,却只见李浈依旧捧着李忱的脸,不发一言。
“唉”
只见仇士良轻叹一声,喃喃说道:“咱家这便送你们父子师徒泉下相会!”
说罢,仇士良轻抬右臂,而就在仇士良抬臂的一刹那,萧良面色骤变,向前急跨数步,而后一跃而起将殿门紧紧闭合。
紧接着只听仇士良厉声喝道:“逆贼萧良、李浈谋逆弑君,天地不容,人神共愤!我等既为人臣,理应替天行道诛灭二贼!”
“放箭!”
话音方落,只见萧良一脚踢翻宝座挡在李浈身前。
正在此时,只见一道箭雨自窗外呼啸而至,顷刻之间整座后殿之内数千羽箭如林而立,门窗之上尽是千疮百孔,甚至就连马元贽的尸身之上也已是遍插冷箭,让人看了不禁头皮发麻、心惊胆战。
“你的人何时能到?”
萧良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李浈听了不禁一愣。
剑光如电。
锋芒所至,玉珠顿化齑粉,而后散作一团云雾袅袅而升。
剑势如虹。
目之所及,云雾氤氲初结,继而充斥一方天地骎骎而去。
萧良眼随身动,身随步移,手中铁剑忽而如灵蛇吐信,忽而又似韩信点灯,映着殿内烛火,剑尖瞬间幻化出点点金芒,远远望去竟是灿若星辰。
佛珠快,萧良更快,只刹那之后,已有半数被萧良的铁剑斩落。
但血和尚终究是先发制人,任凭萧良如何挽救,还是无法将全部的佛珠挡下。
十枚佛珠哪怕有一颗击中,李忱也还是难逃一死,更遑论五颗!
萧良面上青筋暴起,口中怒喝一声,“还不闪!?”
李浈闻言微微一愣,显然这句话是说给李忱的,但李忱却依旧没有任何躲避之意,甚至还将身子向前微微探了探。
噗——
接连五声闷响,玉珠入体,激起五道血柱,喷洒向空中。
李忱面带着笑,目光移到李浈的身上。
温柔了许多,也复杂了许多。
“阿耶”
李浈的泪夺眶而出,口中喃喃唤道。
“离开长安,永远不要回回来”
李忱笑着,也哭着,泪珠顺着脸颊滑落,终究与地上的血迹混为一色。
望着李忱的身体缓缓倒下,李浈紧紧闭上双眼,早已泣不成声。
萧良怔怔地望着李忱倒下的身体,喉结微微抽动,那只握剑的手似乎也在轻轻颤抖着。
唯有血和尚,一脸的从容淡定,似乎并不在乎自己刚刚杀死的男人,是大唐的皇帝、是天下身份最尊贵的那个人。
在血和尚的眼中,似乎大唐皇帝和那些死在自己手中的贩夫走卒并无区别。
他们一样都是肉体凡胎,一样抵不过自己杀人的招数。
即便天下剑又怎样?他依旧救不了所有人。
见萧良面有异色,血和尚笑意更甚,因为他知道,在李忱倒下的那一刻,天下剑的心便已乱了。
血和尚口诵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他本不必死,是你杀了他,是你杀了大唐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