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伶儿沉思良久后突然说道:“你速去传话萧良!”
月儿闻言一愣,讶异道:“出了什么事竟要惊动那根木头?”
“我总感觉今日李浈不太对劲,还是找萧良问问再说,以免生了什么意外!”程伶儿面带担忧地说道。
自那日李浈从自己屋里离开后,萧良的心便一直不得安宁,几案上的那把障刀依旧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李浈没有拿走,而萧良也没有再碰过。
萧良清楚地记得十一年前的那个血光冲天的夜晚,那个人将这把刀亲手递到自己手中,而自己随后用这把刀杀了十八个人。
那是萧良第一次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杀了如此多的人,自己已记不得他们的样子,只记得他们曾经都是自己最信赖的属下。
那一晚,萧良仿若杀神,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都要死,也必须要死!怀中是一名昏迷不醒的五岁孩童,手中是一柄名为“障目”的障刀。
如今那个怀中的孩童已然长大成人,除了失去了一些记忆之外一如常人,而伴随着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的障刀也依然完好如初、锋利如初,只是经过那一晚鲜血的侵蚀,障刀已变得通体漆黑。
萧良望着“障目”有些出神,不自觉地缓步走到跟前伸手轻轻抓起。
锵——
刀身出鞘的一瞬间,萧良的心也瞬间激荡。
那是杀意,沉寂了整整十一年的杀伐之意。
萧良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否正确,他只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十一年,他对这个少年已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和情感。
他不愿也不想看到自己怀中的少年失望,对自己失望、对大唐失望、对天下失望。
杀人,有时也是救人,救别人,也救自己!
“这么多钱,李府尹舍得给你?”月儿不解。
闻言之后,李浈懒32懒地抬起头望着月儿说道:“你这话说的!自然是偷的了!”
月儿:“”
“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尽是这么一副死皮赖脸的模样,你若再不起来的话日后便休想再进这个门!”程伶儿佯怒道,但说话的语气却着实不像是恼火。
“唉”
李浈将脸埋在缎被之内,贪婪地嗅着那丝淡淡的兰花香,这是阿姊最喜欢的香料,原料虽产自大唐,但却是西域胡人工匠所配制,盛行于长安,即便是广州、扬州城内闻名于世的香料市坊也寻不到这种兰花香粉。
不过自吐蕃占了整个陇右之后,也断了西域的通道,所以这种香料的产量也骤然缩减,如今放眼整个大唐,也唯独长安西市那所胡商经营的香坊才有。
曾经听程伶儿说起过最爱那胡人香坊的兰花香粉,于是·每年李承业到长安述职时李浈都会求父亲带些回来,虽不算多,但却也足够程伶儿多半年的用度。
久而久之,李浈也逐渐喜欢上了这种特殊的香气,没有乾陀婆罗的浓郁,也没有龙脑香的甘冽,只是一种淡淡的幽香,似有若无、沁人心脾,恰如程伶儿这般的清雅脱俗。
“待我办完此事,定要为阿姊赎身!日后还要为阿姊寻个知心人,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李浈起身冲程伶儿咧嘴一笑,原本很正经的话却被这一咧嘴瞬间毁于无形。
“那你还不得将李府尹的命根子偷光了?”月儿笑道。
“你这婢子又口无遮拦!”程伶儿头也不抬地轻声叱道,手中只顾摆弄着一只青瓷茶盏。
几案上的陶壶咕嘟嘟地冒着热气,二沸伊始,程伶儿玉指轻轻拈起茶匙,将碾好筛过的茶末放入陶壶,而后依次放入葱、姜、橘皮、薄荷叶等调料,再次注水少许。
李浈眼巴巴地望着案上盛着白色粉末的瓷碟,忍不住说道:“少放些盐、少放些盐!”
程伶儿闻言莞尔一笑,自顾捏了少许盐撒了进去。